第1章 車隊(第1/3 頁)
中平四年,夏四月。
距離那場波及大半個帝國的黃巾起義已經過去三個年頭,雖然各地仍然是盜賊蜂起、烽火不斷,但對於漢帝國這個享國近兩百年的老大帝國來說卻已經是難得的太平時光了。
就像許多病入膏肓的老年人一樣,在壽終正寢之前總有一些迴光返照的反應。開春以來,平息了戰火的中原腹地又碰上了風調雨順的好年頭,荒蕪已久的田地裡逐漸多了許多忙碌的身影。
少了令人心悸的天災人禍,平民黔首的日子似乎也好過一些,看著金燦燦的小麥長勢一片大好,想著再過不了多久能夠將那金燦燦的麥子收入自家的麻袋裡,終日辛苦勞作的農戶、田奴臉上漸漸也洋溢位久違的歡欣。雖然每年都少不了面臨官府的苛捐雜稅、地方豪強的巧取豪奪,但是這種勉強能夠過活的日子對於還在飽受戰火之苦的邊郡地區來說,已經不啻於是天堂般的存在了。
隨著漢帝國的國力日衰,昔時班定遠“絕域輕騎催戰雲”的西域地區早已被放棄,而涼州的武威、金城、酒泉各郡成為了帝國西邊重要的防線。可惜隨著邊境地區的形勢越來越嚴峻,曾經對漢帝國俯首帖耳的鮮卑、烏桓、匈奴、羌人部落也開始不斷叛亂,涼州、幷州、幽州這條自西向東綿延數千裡的帝國邊境線已經是千瘡百孔,而近年來愈演愈烈的羌亂更是成為了漢帝國的心腹大患。
涼州允吾城,金城郡的郡治所在。
往日裡號稱固若金湯的漢家城池卻已經換了主人。這座西北的堅城自中平元年的羌亂以來,城頭變幻大王旗,在漢軍、羌人、叛軍之間多次易手,最終落到了金城韓家的手中,雖然春風帶來了絲絲的暖意,但允吾城外還是一片蕭索,顯現出與春意相違的衰落感。
就在夕陽西斜時分,城外北邊的鄭伯津,一行車馬剛剛渡過了湟水。在碼頭的棧橋上將卸下來的貨物重新裝上車後,整束完畢的車隊又開始向北面進發。
去年已經及冠的閻行此刻攜弓跨馬,頭上沒有戴冠,只是裹著青幘,身上穿著便於騎射的袴、褶,策馬跟在車隊的後面。他身材本就魁梧,再加上座下也是良駒,雖然身處眾人之中,卻隱隱顯出與眾不同的精神氣。
此刻他在馬上靜靜看著車聲轆轆的一行人馬,心中的思潮開始湧動。
重生在這漢末也有數年的時間了,閻行早過了初臨漢末的那股興奮勁,相反的,近年來烽煙四起的涼州戰事給了他極大的壓力。這裡羌胡、叛軍、官兵、地方豪強的勢力錯綜複雜,而被後世熟知的魏蜀吳三家勢力現在連萌芽都還沒有完全長成,所謂的先知在這種亂局下根本無從發揮。
閻行至今還記得中平元年兵事告急時,在城破之際閻行和其他人一樣也是一日三驚,惶惶不可終日。
幸好閻家在允吾還算得上是一方豪強,雖然在戰亂中也損失了一些浮財,但至少還能夠依託塢堡,聚集族人自保,沒有像那些尋常黔首一樣落得個家園被毀、流離失所的境地。
可惜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剛剛避得了外敵的入侵,自家塢堡內部相鬥的跡象卻已成燎原之勢。
原來閻行這一枝是大房,自家的父親閻舜身為族長,本著“唯強是依”的原則依附當下的金城韓家日子倒也過得去。可是自家的三叔閻歷卻明顯不是一個安分的人,更不願屈居在自己的父親之下,為了提高自己在族中的話事權,前不久還攛掇了族裡的幾個主事一起藉著族中春祭的機會在族人面前鬧了一番。雖然最後事情不了了之,但父親迫於壓力,還是被分了不少權力出去。
比如這一次閻家暗中和羌人交易就是在那一次鬧事中父親因為壓不住三叔,被迫同意由三叔牽頭負責的。
本來依閻行的想法,亂世之中能夠多結交一方勢力自然是好的,但是考慮到自家三叔的脾性,必需防止有心懷不軌之徒引狼入室,所以臨行之際,他也主動請纓帶隊幫忙護衛一行的車隊。
對於閻行這個過來監視自己的侄子,三叔閻歷自然不會歡迎,一路上擺著叔父的架子也沒有給閻行好臉色看,自己帶著親信扈從走在車隊前頭,把閻行和隨行同來的五十騎從吊在後面。
好在閻行對這一切倒是早有預料,就像沒事人一樣跟著車隊並和底下的人打成一片。
遠處一陣清脆的馬蹄聲將低頭沉思的閻行從思潮中扯了回來,還沒等他抬頭看清來人,身邊的騎從已經指著遠處飛馳而來的騎士對閻行說道。
“少君,阿陵回來了!”
來人縱馬飛馳而來,也不放慢馬速,馬上幾個起伏之間就已經衝到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