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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出這個影響他今後一生的重大決定,絕非出於一時的頭腦發熱,他是相當冷靜的,並且是面對現實的。馬連良對陳慧璉也是實話實說:“回北京之後,恐怕要委屈你一段時間。第一,我私定婚事,沒有與父母商議,恐怕他們不高興,要慢慢說服;第二,你是漢民進回回家門,這在馬家可是頭一遭,如果父母、老親戚們不同意,還要再想辦法;第三,父母、孩子們都沒有思想準備,突然進門,未免唐突。我想先安排你在外面住些日子,等把他們都說通了,再接你回豆腐巷。”
在北返的列車上,馬連良既興奮又緊張,心始終懸著,不知等待他的會是什麼樣的場面。與心中忐忑不安的馬連良相比,陳慧璉反而顯得心裡有準譜,有著一種當時婦女難以具備的主見。對她來說達官貴人見過不少,可她卻認準了馬連良。她認為生活在這城頭變換大王旗的動盪時代,這些人時常是你方唱罷我登場,沒有一個靠得住。只有馬連良身上的藝術是永遠靠得住的,可以給她安全感,她認為到了哪朝哪代都少不了唱戲的。既然認定了這條路,就堅決走下去。
回到北京後,早已有人在東單麻線衚衕租了一所小四合院,馬連良先在此處把陳慧璉安頓好了,才回到豆腐巷家中請安。他給父母行完跪拜大禮之後,又把從湖北帶回來的土特產等禮物奉上,最後才講了武漢訂親之事。果然不出所料,母親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加上老姑在一旁敲邊鼓,不由得連珠炮似的責問兒子:“為什麼不找回民?為什麼找了一個信佛教的?為什麼找一個有孩子的?……總之,一句話,我們不同意,不許帶回家!馬家丟不起這份兒人!”馬連良跪在地下苦苦哀求也無濟於事。滿氏老太太本想讓丈夫也幫忙訓斥一下兒子,可馬西園既心痛兒子又有點懼內,頗像電視劇《大宅門》裡白景琦的父親,一句話也沒有。這讓老太太更生氣了,雙方僵在那裡下不了臺。馬連良只好一邊安慰老人,一邊解釋自己的做法,同時表明了自己的態度。第一,婚姻之事,這次我要自己做主;第二,人已經來北京了,就不能再讓回去;第三,保證說服她尊重回民的生活方式。父母和家人什麼時候同意,我再讓她進咱們家門,我最近暫時住那邊了。
對於至情至孝的馬連良來說,此舉可算是大逆不道了。為了緩和與父母之間的矛盾,他先把弟弟、妹妹及堂兄馬春樵,堂弟馬四立等請到麻線衚衕的住所一起吃飯、聊天,給大家一個與陳慧璉相互熟悉的機會。在有了一個初步瞭解的基礎上,再向老太太進言,好讓老人對這個南方來的兒媳婦先有一個認識。馬連良自己則還像平時一樣,每天過來給老人請安,晚上再回東單去住,弄得老太太一點轍也沒有,眼看著一大家子人都向著馬連良說話,家中的頂樑柱整天不在一起住,長此以往,也不是個事。終於老太太鬆口了,要求兒媳婦皈依###教,才能進門。還有人提出讓陳慧璉喝一種鹼水洗腸子,馬連良堅決不同意,他說:“從來也沒聽說過這種不人道的做法。”就這樣拖了一段時間之後,在沒有改變陳慧璉宗教信仰的前提下,馬家門裡首宗與異族之間的婚姻終於被認可了。
第三章 步入輝煌(5)
新娘子進門之後,第一次出門拜見的人就是馬連良的恩師葉春善。葉老爺子因患腦溢血癥半身不遂,一直在家休養,據說近期有所好轉。於是,馬氏夫婦乘著新購置的汽車前往葉宅。
說到汽車,梨園界裡最早買車的要屬尚小云。當時京城裡除了軍政要員,就是著名鹽商查家、藥商樂家和茶商張家有汽車。尚小云曾以洋馬車代步,被有錢有勢的大爺們譏諷為“臭”擺譜,若是在前清,就是越制,非發配了不可。尚為人俠義豪爽、疾惡如仇,最恨那些看不起梨園子弟的大爺們。他買車的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想告訴他們,我們唱戲的是靠真本事掙來的清白錢,照樣能過上好日子。另外,他向來對不義之財嗤之以鼻。因尚與交通總長吳濟舟相交甚厚,曾有一德國工程公司駐京代表想請他向吳總長說項,總攬平漢鐵路黃河大橋的維修工程,並許以高額回佣,尚小云以“不願捲入政治”一口回絕了。
馬連良與尚小云一向關係密切,馬是在尚的影響下購置了一輛黑色“雪佛蘭”牌方頭汽車。購車的主要原因是由於當時市道混亂,梨園大腕雖說名利雙收,但無權無勢,常被惡勢力敲詐欺負。如不屈從,常會遭受惡意報復。梅蘭芳就曾被人當頭潑鏹水,幸被同仁奮力擋住才倖免於難,因此角兒們的自我保護意識也是相當強的。
儘管馬連良有了新汽車,但平時還是有所顧忌,怕招搖。他明確告訴司機阿三,我不能在我師父面前擺譜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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