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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見……”他撥開花簇與我對望:“何必為古人傷懷?且惜今日青春!”眉心卻是微蹙。我撫上他的眉,會心的笑靨舒展,明麗的世上便只剩了繁花。
那年的秋天格外絢爛。金盞菊繁星般開遍了山谷,他倚在樹旁,看我舞一支紅袖。興至酣時,他亦拔劍起舞,白衣紅裙在碧空下交錯,片片秋葉翻飛,幻出我十六年裡至美的金秋。那片紅楓憩在劍尖,他捉住,插在我的鬢間,宛若為我戴上最珍貴的珠寶。“大哥明年一成家,老太君便可放我離開。”他眸裡跳動著星火,那裡,是我向往的江湖。
我垂首,斂去眼中依依:“宿霜天,席曠野,風雨兼程,可堪長途寂寞?”
他攜起我手,握在掌心:“乘煙浪,踏松濤,河山過往,願有知己相隨!”
笑傲江湖,一生一世。
那時的我們,以為緊握命運,每一步都將繁花似錦。殊不知每個人不過是枝頭的剎那芳華,不堪暮春的悽風苦雨。
那年的雪落得特別早。朔風捲起成團的雪淹沒了天地,我的紅裙如一簇火焰在雪地燃燒。他沒有來。夜色鋪天蓋地地罩下來,我緊緊靠著合歡枯瘦的樹幹,在悲嗥的風聲中等到夜半。
爹說我變得冷漠了,哥哥們詫異於我不再對他們笑,師兄們私下叫我冷豔無雙。其實一個人的熱情是有限的,當你把所有的都給了一個人,對其他人就不可能留下什麼了。
十天後他來了。依舊是飄逸的白衣,而雪地上的足印卻如此沉重。
“你瘦了,無雙。”他小心翼翼撫上我的頰。
我籠住他冰冷的雙手,他眼底的痛苦一覽無遺。遠離塵囂的我,怎會知曉那些日江湖上的地覆天翻。自幼生長在父兄寵愛中的我,又怎能體會一夜間失去雙親的哀慟。短短十餘日,曾經同齡的少年成長了,家庭的重任沉甸甸地壓在雙肩。他必須忘卻逍遙江湖的荒唐夢,與兄長一道撐起家族基業。
我深深望向他的目光,無言中自有千語叮嚀。那一刻我明白了,滾滾紅塵理會不得小兒女的任性,風浪淘盡後留下的唯有真金。男兒在世當先修身齊家,我又怎能逞一己之慾,成為他的拖累。
“奈何,你放心。明日我就隨哥哥們出谷歷練,非練就一身功夫和膽識不得歸。你若能等我三年,無雙一定能無愧與你並肩。”
他的眸中泛起濃濃的悲喜,輕輕拉我入懷。嚴冬的肅殺沉寂了山野,我倚在他溫暖的懷抱,祈求時光從此睡去,一夢不醒。三年之後,我當能重握自己的命運,山莊也好,天涯也好,千里相隨。
臨行前,爹帶我到孃的墳前磕了頭。爹怔怔地望著白雪覆蓋的墳頭,許久才開了口:“無雙啊,你的星子和你娘一模一樣,認準的路,打死也不回頭。你娘為了我,吃了不少苦頭,欠了天大的人情,最後還搭上了命。爹不希望你走你孃的路啊!”
我沒有答應爹的話。我知道百里之外的山莊裡有一個人在等著我,這份等待值得幾生幾世的性命。
而命運卻在三年後,跟我開了個天大的玩笑。三年裡苦苦守望的幸福,在我重新踏入藥王谷的那一刻坍塌。
大堂上堆滿了如山的精美彩禮,爹一言不發地坐在小山的陰影裡。我打了個寒顫,幾步搶到爹跟前跪下:“爹,是誰來提親?怎麼找到這裡?”
爹緩緩抬起頭,我看見那張似乎蒼老了十歲的臉上深深的溝壑,他的頭髮已白了大半。我一時戚然,轉眼看見紅帛上大書的“紅楓山莊”,心先是一陣狂跳,隨即陷入萬丈深淵。
江湖上的訊息素來靈通,紅楓山莊現任莊主易輝年屆三十,尚未婚娶。作為江湖人口中的名門正派,山莊素守綱常之道,絕沒有弟先於兄成婚之說。送來彩禮的只能是易輝,他口中那耿直敦厚的大哥。
我昏昏沉沉地聽著爹沙啞的聲音:“是爹的不是,瞞了你這麼多年……當初和你娘得罪了東廠,被一路追殺,多虧當時紅楓山莊莊主易中天夫婦施以援手,我們一家才得以逃到谷內,而紅楓山莊也因此被捲入政局……這份情一直欠了十幾年,雖然我對弟子們有訓,但凡山莊的人需要,當隨叫隨到,且絕不收報酬,可這是和東廠結的樑子啊,我怕是一輩子也還不清了……昨日虢國夫人派人送來彩禮,說願為長孫提親,從此便是一家,再無相欠。就算他與我無恩,這天大面子,怎能回絕?何況他既找到這裡,藥王谷已無秘密可言。江湖險惡,結親不結怨啊……”
我閉上雙眼,霎那間天旋地轉。
悠悠醒轉,眼前依舊是爹的蒼顏白髮。爹佝僂著背坐在窗前,側影悲哀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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