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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學軍毫不在意的得意笑笑。只要老爸高興,就怎麼都成。
趙建國正要給香菸拆封,站在一邊的小山頭的老書記捨不得了,他走過去攔住說:“趙書記,可使不得了,可使不得了,不能拿你的麼。”
“沒事,沒事,娃的娘買的,就是叫給鄉親嚐嚐麼。”趙建國跟他像打架一樣搶來搶去的圍著機井轉圈。
最後,那煙還是被老書記沒收了,趙建國只好發了一圈江米條。老書記將香菸夾在胳肢窩,很是威嚴的站在掛著炮彈殼子的歪脖子樹下,豪邁的一揮手說:“等咱井,出了水,全村一起吸!”
趙建國哈哈大笑,指著他:“你這個老傢伙,拿了我的煙招待人,就你精。”
老書記笑眯眯的,完全不在意的來到井邊,盤腿坐下,眼巴巴的向裡看著。孩子們也圍過去,看著有人將那一籃子,一籃子的土,從井下吊出來,倒在一邊。那一雙雙接著希望的手,都是無比的粗糙寬厚,那一張張滿是灰土的臉上,眼睛都是晶亮善意的。一個小時,兩個小時,工作就這樣機械的重複著。
“爸,什麼時候能出水啊?”趙學文終於看膩了。
“省裡的技術員說,快了。”趙建國回答。
“哼,你上個月就說快了!”老書記吧嗒,吧嗒的吸著菸袋譏諷。
“怎?嫌棄俺了?要趕俺走?多挖一天,俺可就多呆一天。”趙建國看樣子是跟這個老頭,每天以鬥嘴的形式打發時間了。
“都等了不知道多少代了,不急。俺不嫌棄你。你要想住哈(下),你就住,俺估摸著,你家全來,俺小山頭也放得下。俺每天下工,就對著山給你挖他幾哈鋤,一年一孔,四年四孔窯洞。娃們唸書著了麼,等不念了,就來小山頭,娶媳婦養娃。你以後也來,我死了,書記給你當,你看能行不麼!?”
趙學軍他們跟著一起哈哈大笑,老書記那更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他不時的拿出胳肢窩下面那條煙,稀罕的撫摸著上面的玻璃紙……
趙學軍以前看過一副油畫叫父親的畫像,在那副畫像裡,父親的大手,飽滿粗糙,到處都是溝壑,仿若一生都是心酸悲苦。今天,他來到小山頭,這裡大部分老鄉的手,就是那些大嬸,大娘的手,也近似於那副畫裡那雙父親的手。
老書記瞧了一會,站起來晃悠悠的坐到了趙學文的身邊,有些愛惜的上下打量:“娃!你爹說,你是高中生?”
趙學文頓窘迫的點點頭,高中生沒什麼好驕傲的吧?
“那你個(給)俺們村的娃教個學成不成,俺們的知青都回城了。小山頭養不起先生,娃們放鴨子了麼!就幾天。”
“老傢伙,可別急,這是下一項,我回去就給你小山頭派先生!”趙建國立刻解釋。
“俺不急,俺就是稀罕你娃,叫他給俺娃們上一堂,俺們也粘下高中生的氣氣,行吧麼?”
趙學文抬眼看看父親,趙建國點點頭。趙學文搖搖頭,趙建國揮揮拳,他只好答應了。
隨著老書記歡快的敲著歪脖子樹下的那個炮彈殼,他一聲吆喝,全村的娃娃,小媳婦,老太太……只要是能動的,都齊齊的彙集到了村裡的老廟頭。這鄉下的學校,最初的雛形大部分都是在廟裡,小山頭也不例外。
趙學文有些受了驚嚇一般的站在教室外轉圈圈,他不停的問大家:“我教啥啊?我教啥啊……”
王希靠著大樹,毫不同情的說:“你可以教他們5323、1323嗎,你就會那個!”
趙學軍捂嘴樂,倒是趙學文頓時茅塞頓開:“對啊,我教他們唱首歌得了。”他說完,原地開始繼續轉圈:“唱啥呢?唱啥呢?讓我們蕩起雙槳?這個不好,我的中國心?不成……恩……霍元甲,不成不成!”
看見哥哥轉的可憐,趙學軍對哥哥說:“哥,那首就不錯。”
“那首啊?”趙學文眼巴巴的看著弟弟。
趙學軍輕輕的哼唱了一下調子,趙學文立刻滿意了:“對!對!就是這首,西風的話!這個好,我覺得,這個好……”
“好個屁!”王希將手插在褲兜轉身就走。
趙學文原地哼唱了一次,挺激情的揮舞手臂,折騰完,他跑到教室,拿起粉筆,很認真的就在黑板上寫下:
去年我回去
你們剛穿新棉袍
今年我來看你們
你們變胖又變高
你們可記得
池裡菏花變蓮蓬
花少不愁沒有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