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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亮的化妝鏡,成堆的箱籠,戲服被翻著疊起來整齊的放著,武生們穿著厚底的大靴咬著饅頭來回走著,一股子屬於後臺特有的味道慢慢湧進奶奶的鼻子裡,她奇蹟一般的不哼哼了。
趙學軍看著奶奶,這一瞬,他仿若看到一個還沒裹著腳,數著兩條羊角辮子的山妞,趴在在戲臺的景布外面。看著那些角兒,將顏色塗在臉蛋上,她們細細的勾畫著,勾畫完就帶起漂亮的,閃著光的行頭。穿的是緞子,帶的是各色的寶石。一個個的都那麼的鮮活,活的是那麼的水靈。
奶奶看了一會,看的分外滿足。劇團的團長把團裡的小生帶過來,問了好。那是個小姑娘,年歲不大,生就一張小生的俊扮相。奶奶從口袋裡羞澀的抓出一把花生塞進人家手裡,嗯……還摸摸她的衣衫,愛的都不成了……
“給您添麻煩了。”趙建國覺得很抱歉。
“可別,我老母親也這樣,那會子跟著我到處唱戲,我臺上唱,我母親臺下哭,知道是假的還是哭。呵……”
開工典禮後,趙學軍多次帶奶奶去看電影。可惜奶奶一直把大戲跟電影弄得混雜,她有時候會連看三場一樣的電影,對於裡面有烈士咬舌頭自殺那段,百思不得其解。悄悄問自己孫孫:“人一天咬三次舌頭,疼的他……賺錢不容易麼。”趙學軍聽了,完全沒奈何,這事兒,解釋不清楚……
轉眼,春天過去了,小城不緊不慢的走著自己的步伐。工藝品廠終於還是拆了……高橘子閒在了家裡,每個月拿基礎工資。閒下來的高橘子,渾身都是刺,看誰都不順眼,她與老廠的職工每天去工地,揀一些奇怪的東西回家。這些人都對工廠有著特殊的感情,工廠對這個時代的工人來說,是另外一個家。
初夏的一場雨,淅淅瀝瀝的澆灌在教室外的楊樹上,趙學軍託著腮幫看著外面。老師不緊不慢的聲音令他瞌睡。於是,他很快睡去,並不忌諱什麼……窗外這種白楊樹,通身都有眼睛一樣的疤,有時候趙學軍喜歡坐在教室裡與那些眼睛對視。他總是覺得,自己能從那些眼睛裡看到一些什麼。政府樹林已經不在了,這種白楊樹在那裡,也以看不到了。
“學軍!”教室的門突然咣噹一聲推開,趙學兵闖了進來。老師很憤怒的看著這個沒禮貌的外來客。趙學兵對老師說:“老師,家裡出了大事。”
趙學軍嚇了一跳,站了起來,東西都沒收拾的往外跑,老師並未阻攔,甚至跟在後面一邊急促著走,一邊問:“到底怎麼了?”
“是我爸工作的萬江公路二號隧道塌方,有人砸進去了。我爸……我爸一直在現場。”趙學兵要哭出來了……
“別急,別急……”老師的小皮鞋在樓梯上走的急促,她拉著趙學兵,趙學文去了校長辦公室。一推門進去就喊:“吳校長,食堂的車在不在?”
趙學兵趴在門上有些腿軟,他看著屋裡,沒想到王希也在,還有部隊上的兩個軍官。
“正好了,一起去吧,一起去吧……”
趙王兩家的孩子跌跌撞撞的往學校門口部隊上的解放車跑,半個學校的孩子不上課,趴在樓上,教室門口看。臨上車,老師從口袋裡拿出一把錢,硬是塞進趙學軍的手裡:“拿著,拿著。”
汽車終於開動,坐在貨車斗內的王希趴在車架上,淋著雨,盯著風的向江關縣的方向看。老大趙學文一把把他拉下來,叫他坐到自己身邊,用雨衣將他跟趙學軍護在懷裡。趙學兵抱著王瑞,王瑞嚇得腿軟,開始小聲哭……
“別怕,別怕,有哥在呢,大哥在呢……都別怕啊!”趙學文安慰著弟弟們,眼睛都溼了。
從萬林市進入新公路,這才幾個月,一條筆直的大路已經打好堅硬的土基,由於沒有機動車上新路。部隊的解放車一路暢行,跑的很快。趙學軍透過大哥的雨衣看著外面,腦袋裡一片發矇,他的思緒回到了兩年前,回到了那段顛顛簸簸的土路。他想起那兩輛牛車,去城裡的鄉親,甩著鞭子,趕著老牛唱著……大紅公雞(呀麼)窗臺臥,八路軍進村(呀麼)好紅火,大青山高(呀麼)烏拉山低,八路軍恩情(呀麼)誰也不能比。
那車走了幾十分後一直跑到沒有路的地兒,停了下來。趙學軍他們蹦下車,又跌跌撞撞的向著沒路的地方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他們終於來到一片山腰,在那邊,部隊無數的人擁擠在那裡,救護車,地方上的車,所有人都擁擠在一起,每個人都著急忙慌的顛簸著,找著事情做。
孩子們茫然四顧,找尋著熟悉的身影……
“人呢!我要人!!!!!!!!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