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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表情忽而認真,道:“老叟聽得祖父說過,前朝時,巴郡出去本就有兩條路,一條是大江,一條就是老叟這水道。後來運河通了大江,出入便利,這邊才冷淡了。”
“哦?”王瓚看著他,饒有興味。通大江的運河他知道,是前朝的事,修通時距今,少說也有五百年。
“叟說,如今只有叟知曉了?”他緩緩道。
年老舟子點頭,嘆了口氣:“那水道彎曲,兩岸皆荒山絕壁,遇湍流多險之處,行舟十年之人尚且輕易送命,何人敢去?如今知曉的,也只有老叟這邊鄙之人。”說著,他大笑起來,一拍旁邊少年舟人的肩膀:“這小子父親與叟相善,常出來販香料,見多識廣。也只有他肯讓兒子跟了我。否則待我過甚,舟楫也無人可繼。”
王瓚微笑,目光忽然瞥向江面,兩艘大舟正駛過,上面堆滿貨物。
“叟說三十人的大舟,那般大舟可行得?”他問。
年老舟子轉過頭去望了望,搖頭道:“那般大舟吃水深,卻行不得哩。”
“如此。”王瓚頷首,但笑不語。
“巴蜀毗鄰,自先皇以來,蜀郡郡兵已擴至十五萬,皆虎狼之士。”大江邊的高臺上,蜀郡郡守指著江上密佈的戰船,不無得意地對顧昀道:“武威侯請看,無論水陸,皆可披靡而往。”
顧昀望著面前,面色沉靜,日頭白灼的光芒下,眉眼微微蹙起。
郡守繼續道:“巴蜀有大江相連,一旦開戰,所備樓船每日可運送十萬兵馬。”
此言一出,隨行將官皆一陣驚歎。
顧昀望著江上巍峨的樓船,眉間亦舒展少許。
“不知鵃舟有多少?”片刻,他轉頭看向郡守。
郡守道:“有三百。”
顧昀沉吟:“若再造二百,還須幾日?”
郡守一訝,稍傾,想了想,道:“郡中不乏造舟工匠,二百鵃舟。十日足矣。”
顧昀聞言頷首,隨即向郡守一禮,道:“如此,煩勞府君。”
郡守與身旁府吏相覷,雖不解,卻忙作揖還禮:“豈敢言勞。”
顧昀唇邊浮起笑意。
他從京城出來,一路乘舟往南,檢視水路漕情,勘察沿途各郡關隘兵營。到了蜀郡,又前往馬不停蹄地前來視察水軍。
如郡守所言,巴蜀以大江相連,無論攻守,巴郡水軍皆首當其衝。如今看來,巴郡水軍訓練有素,戰船堅固,朝廷多年的心血到底沒有白費。
眾人談論著,再觀望一會,紛紛走下土臺。
將登車時,郡守欲邀顧昀往府中用膳,顧昀稱仍有事在身,婉言推拒了。郡守知曉他此來行蹤絕密,亦不敢相勸。
顧昀辭過郡守眾人,走到坐騎前正要上馬,忽然,望見餘慶氣喘喘地騎馬奔來。
“將軍。”他下馬,向顧昀一禮,遞上一封密函。
顧昀接過拆開,仔細看了看,面上露出喜意。
“仲珩這督漕果然了得,”他將密函遞給一旁的曹讓,笑道:“成郡已有著落了。”
曹讓將密函接過,看了看,亦是欣喜。
顧昀轉向餘慶,問:“可有京中訊息?”
餘慶苦笑:“無。”
曹讓看看顧昀,打趣道:“將軍自從出京,四處查視,行蹤詭異不定,只怕陛下也找不著哩。”
顧昀笑了笑,沒有搭理。
“走。”他說了聲,自顧地翻身上馬。
四周盡是白茫茫的一片,如迷霧般,風吹不動,手攪不開。
馥之站在其中,想走出去,卻覺得身上沉沉的,邁不動步子。她張張嘴,想呼喚誰,聲音出來卻不真實,似碰在厚壁上一般沉悶。
心中生出絲絲焦慮,馥之努力地揮手,想將那無形的羈絆撥開。忽然,淙淙的水聲入耳,她低頭,只見黑色的水正從腳底迅速漫上來,倏而已至膝頭,攪起巨大的漩渦,深處,紅光詭異。
一股莫名的恐懼突然襲來,馥之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即將被吞沒,失聲尖叫……
馥之一下驚醒。
眼前黑洞洞的,寂靜無比。
她睜著眼睛,心猶自激烈地跳動。她伸手向一旁,摸到蠟燭和火石,忙點燃。
微弱的光將空蕩蕩的艙室照亮,自己仍然坐在榻上枕邊,匕首雪亮。
夢而已……馥之長長地舒了口氣,不自覺地將手探向小腹,那裡安穩如常,並無不適。
心漸漸平靜下來,她慢慢躺回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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