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部分(第3/4 頁)
一根木樁直直往後仰倒。
醒來的時候,她躺在睡榻上,身上裹著暖和的龍鳳紋繡被。周圍燭火明滅,帷幔飄飄,隔帷兩個人影正竊竊低語。
她嘶啞而淒厲地呼喚:“急子——壽兒——”
人影凝住片刻,分開,一個退遠一些,另一個拂帷而入,躬身跪在榻邊:“娘,你醒了?”
她慢慢認出他是公子朔,眼淚流出來:“朔兒,你急子哥哥,壽哥哥呢?”
公子朔極力收斂喜悅,抬起衣袖假惺惺拭淚:“娘,兩位哥哥不幸遇難,你節哀吧。”
公子朔在衣袖遮飾下偷看母親臉色,他見母親恢復了平靜,壯膽說道:“娘,你節哀。我做了太子之後,當厚葬二位哥哥,追封前太子。”
她沒有理會他的話,也不曾留意他說話時不自覺流露的得意。她只是目光呆呆的,無聲地流淚,許久,嘴裡發出悽迷的低語:“你父親是個畜牲……是個畜牲……他毀了我一生,連我最後的希望也……”
公子朔笑道:“娘放心,父親神智錯亂,我的死士們已經控制了他,遺詔已修,只等他嚥氣,衛國就是我的——啊,不——我們的了,娘馬上就要做太夫人了,娘你高興一點啊!”
她目光直直望著上方,一任淚水傾瀉。忽然,她轉過頭,目光逼住他的眼睛。
他本能地往後縮。
她心中霍然雪亮——這個孩子,她的寵兒,竟跟他父親一般心黑,真的是那個老畜生的兒子沒錯啊!
她的心一下子被撕得粉碎。
她從繡榻上一躍而起,披頭散髮,咬牙切齒,撲到公子朔身上,又抓又咬,悽慘地狂叫:“你還我急子,都是你,都是你!把急子還給我!”
公子朔反抗掙扎,大聲呼叫。剛才退下的公孫蕩聞聲帶了幾個侍衛趕來,令他們摁住了宣姜。公子朔逃出了寢殿,驚魂未定。
公孫蕩追出來,公子朔一邊用絲絹擦拭臉上血跡,一遍恨恨地說:“我娘怎麼就那麼喜歡急子!我哥也死了,她卻只喊著要急子,連自己兒子也不要!”公子朔內心有些疼痛和嫉妒,原來母親真的是愛那個男人超過愛兒子!
公孫蕩陰惻惻地笑道:“如若不然,公子你又怎能一箭雙鵰呢?”
公孫蕩是衛莊公的孫子,也就是說他的父親與衛宣公是親兄弟,公孫蕩承襲父親爵位,在朝中位居上卿。然而左右二公子權傾朝野,公孫蕩位高無權,早就看左右二公子不順眼,於是格外巴結公子朔,公子朔也早就需要在朝中扶植自己的黨羽,也就選中了公孫蕩。各取所需,兩人結成心腹之交。此次死士們控制了衛宣公,逼迫衛宣公立下傳位於公子朔的遺詔,也是公孫蕩在一旁執筆草詔。
突然跑來一名內侍,表情惶急:“公子,新臺下圍了許多朝臣,鬧嚷著要見君上。”
公子朔畢竟還是少年,對於權謀之術還有些生疏,求救般望向公孫蕩。
公孫蕩泰然自若:“你去告訴他們,君上病體沉重,無法接見臣下,有急事可以奏報上來。”
公子朔有些不放心:“朝臣們會不會懷疑我們圖謀不軌。”
公孫蕩篤定地笑道:“有遺詔在,萬事無虞。”
內官領命去後,一個侍女又跑來,惶然失措:“公子,君……君上……他一定要我來,求求你給他一口水喝,就一口……”
公子朔暴跳如雷:“我不是有命在先,不許理睬他嗎?”
侍女嚇得發抖,囁嚅道:“我經不住他一聲又一聲哀求,他……太可憐了。”
公子朔大怒:“來人,把這賤人拖下去砍了,另外換一個!”
公孫蕩平靜旁觀,神色冷定。
公子朔轉頭對他訴苦:“要斷水斷糧多少天老傢伙才會死啊?”
公孫蕩微微一笑:“公子,你又忘了我的勸誡了。越是最後關頭,越要冷靜。否則功敗垂成,前功盡棄……”
公子朔不耐煩道:“知道了!知道了!”
第二節 刺兄
這年秋天,衛宣公薨。衛宣公這一生一個字就足以概括——色。年輕的時候色膽包天,竟敢與父親的妃子通姦;中年時為了美色,竟將兒媳霸佔;六十五歲時,又被十五歲的鄧國公主迷得神魂顛倒。他處心積慮只為除掉急子,卻沒想到自己被最小的兒子所算計,最後落得活活餓死。
第二年春正月,公子朔即位,是為衛惠公。
衛惠公即位後將朝政悉數交付公孫蕩處理,自己每日在新臺倚紅偎翠,笙歌徹夜。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