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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道:“我和五郎便不拐彎抹角了,這回來,卻是有些事情——前些日託五郎打聽的事情,不知道有沒有眉目?”
曹五郎見蔡京問到這事,輕輕揮了揮手,令下人全部退了出去。這才道:“只怕果真便如大人所料的……”
“哦?”。。。。。。“依在下看來,卻的確是有幾分蹊蹺的。”曹五郎一面說,一面拿眼角瞥了一眼蔡喜,見蔡京沒有說什麼,便繼續說道:“那永順錢莊,在京師不顯山不露水,京師的錢莊少說也有上百家,這一家最多排到九十幾位。但據我託人打聽,廣州至少有五十餘家商行借過他們的錢。”說到這裡,曹五郎突然似想起什麼,告了個罪,竟出了花廳。
蔡喜這時候已經越發確定蔡京與曹家的關係匪淺了,而且也大概知道了蔡京託曹五郎做的事情是什麼事。
身為蔡京的心腹,他自然知道蔡京當了太府寺丞之後,最要緊的事情是做什麼。太府寺下屬的交鈔局,掌管著交鈔的監製、發行、兌換、回收、銷燬等事務,是諸部寺監的局所中,最炙手可熱的衙門。而這個交鈔局的令、丞,乃至錄事,無不是當今宰相呂惠卿的親信。第一任交鈔局知事,是呂惠卿的弟弟呂和卿;而現任知事,則是呂惠卿的妻弟方澤,交鈔局丞鄭元道,也是呂惠卿的門生。呂惠卿自從拜相後,他的弟弟、妻弟還有舅家的人,或者富甲一方,成為鉅商大賈;或者夤緣得官,越格升進,個個都是既富且貴。若說呂和卿、方澤、鄭元道這些人,守著交鈔局這麼一個搖錢樹,居然不偷腥,那是連蔡。。。。。。喜也不相信。但是,連蔡喜也知道,想抓住他們的把柄,實在太難了。過去那些舊黨也不是沒有想過可以從呂惠卿的弟弟、妻弟們下手,但卻從未抓到過什麼真憑實據,偶有彈劾,最後卻都是查無實證,反而弄得皇帝都有點煩了。後來王谷倒是吸取了教訓,想從一個錄事手中找到證據,不料事機不密,不僅將那個錄事給連累了,而且還打草驚蛇,令得方澤與鄭元道更加謹慎起來。幾乎連累得蔡京也無處下手。
為了找到證據,蔡京可是煞費苦心。蔡京自己是個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人,也非常好色,對於汴京哪家店子有什麼好吃的菜,哪家勾欄有才藝雙絕的佳人,都是瞭然於胸。而方澤與鄭元道,一個好吃,一個好色,蔡京也就投其所好,煞費苦心與他們在酒樓、勾欄“偶遇”,先知其所好,然後讓蔡喜收買歌妓、乃至酒樓的博士,探聽他們底細。而蔡喜也花了不少功夫,將那些在二人面前得寵的僕人,打探得一清二楚,以期輾轉刺探。
如此費盡千辛萬苦,開始得到的訊息也幾乎毫無用處,比如方澤與鄭元道都曾經收過錢莊的賄賂,錢莊給過賄賂,就可以很快很順利地用交鈔兌換到緡錢;不給賄賂,就會被拖到規定日期的最後一天才給你兌換……但這樣的“罪。。。。。。名”幾乎毫無用處,須知哪怕是交鈔局一個小吏,也免不了會收點錢莊的賄賂。但終於有一天,一個被收買的歌妓提供的線索,引起了蔡京的注意。當時正是朝局動盪之時,前任太府寺卿李陶改任鴻臚寺卿,薛向新官上任;偏偏在這個時候,太府寺少卿的父親死了,丁憂出缺,政事堂下令由蔡京暫時代理其職。便在這個時候,那個歌妓說有一家永順錢莊的掌櫃,三天之內見了方澤三次。而蔡京這些天接觸到大量的帳目公文——那實際上也是蔡京唯一的機會,其後薛向與新任的太府寺少卿,根本不給他機會去接觸交鈔局的事情,但就是這一次,蔡京發現永順錢莊有大量的用交鈔兌換銅錢的記錄。蔡喜又奉命查過永順錢莊,發現這家永順錢莊在汴京默默無名——汴京一家默默無名的錢莊,最近一個月內兌換交鈔的數目達到數百萬貫,他的掌櫃與方澤關係如此密切,不能不啟人疑竇。
因此蔡京便懷疑方澤和這家錢莊勾結,利用現在各地交鈔比混亂的局面,賺取暴利。他們用交鈔從交鈔局兌換到銅錢,然後用銅錢購買到更多的交鈔,再用交鈔到交鈔局兌成銅錢……如此一來二去,便可以賺取大量的差價。
但這樣的勾當,卻是極難抓到真正的證據的。雖然交鈔局規定。。。。。。了每個錢莊每個月最高兌換限額,超過限額需要審批。但是審批只需要交鈔局知事與太府寺卿的同意便可。之前的李陶也好,現任的薛向也好,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是完全可以猜到的。當你提出來這件事的時候,他們一定能找充足的理由為自己辯護。既使蔡京能查到永順錢莊拿這些去炒賣交鈔,他們也可以將罪名推到永順錢莊的頭上。
所以,在當時,蔡京便沒有叫蔡喜再查下去了。
現在看來,蔡京並沒有放棄這條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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