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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哪裡又會有足夠的時間?
呂和卿、方澤涉案,他必須按著慣例避位。
司馬光一定會窮追猛打,馬默、蔡京不用說,李舜舉雖然因為舊黨的偏見,同樣被舊黨排斥,但是以人品而論,卻是熙寧朝所有的宦官中人品最好的,呂惠卿根本不能指望可以賄賂、拉攏他。
而他避位之後,政事堂就是馮京、王珪的天下,他們不落井下石已經不錯,他還能指望著王珪替自己說話麼?
汴京的風向,幾乎在一夜之間,便已轉向!
呂惠卿伸出腳,將一朵綻放的野花用力輾入泥中。
他也不是完全沒有勝算。
他還可以和司馬光比時間!
皇帝也許活不過半年了,能不能挽回信任也許不再重要,甚至皇帝厭惡他也不是那麼重要……如果他先將司馬光趕出汴京的話,他還是有機會在相位上熬到皇帝駕崩的!哪怕是避位的也不要緊,只要他還是尚書左僕射就行!
到時候,他就還有籌碼,去博一把策立之功!
但呂惠卿馬上就體會到了什麼叫屋漏偏逢連夜雨。便見呂升卿慌慌張張闖進花園,快步走到呂惠卿跟前,低聲說道:“大事不好!陳元鳳出事了!”
*
“……往者熙寧十四年以前,蜀人之富可知也。中戶之家,莫不有三年蓄聚;上戶又十倍於此。耕於野者,不願為公侯;藏於民家者,倍於府庫也。然一經西南夷之役,冰消火燎,不三四年間,十不存一二。今之所謂富民者,昔日之僕隸也;今之所謂蓄聚者,昔日之殘棄也……成都石米二十千,百姓困苦,夏稅未償,又徵秋稅,中戶以下,俱憂無越冬之糧……又蜀地淫祠風行,百年以來,屢禁不絕。一縣之民,祀二郎者一二,信蓮社者三四,此正張角之徒倡亂之由也,其患在朝夕……”
趙頊手裡拿著陳元鳳的奏章,反反覆覆地看著。奏章上面,還有參知政事範純仁的貼黃,貼黃最後面的那行字尤其刺目——“蜀中危貽!”
“官家。”王賢妃望著神情幾乎有點呆滯的趙頊,不覺有點心疼。
陳元鳳的萬言書,打擊到的,不僅僅是呂惠卿。她輕輕走到趙頊跟前,想從他手中取走那本奏摺,但趙頊卻攥得死死的,一點也不肯放鬆。
“官家!”王賢妃再次柔聲喚道,“歇息一會罷。”
但趙頊卻恍如沒有聽到王賢妃的話,只是不住地搖頭、嘆息、冷笑……
十七年的勵精圖治,換來的卻是“蜀中危貽”這四個字?!
對“今之賢人”十幾年的信任,難道就是為了換來“欺上瞞下”四個字?!
這不是呂惠卿的政敵呈上來的札子!這是新黨的青壯派,呂惠卿的門生陳元鳳寫的奏章!是呂惠卿親自推薦陳元鳳去的益州!
這也不是陳元鳳落井下石,奸詐無常!當陳元鳳在成都府寫這篇奏章的時候,呂惠卿還是炙手可熱、隻手遮天的政事堂首相!趙頊甚至可以想象到陳元鳳在寫這封奏章時,是下定了怎麼樣的決心。
可笑,曾經有那麼多的官員上書提及益州的局勢,趙頊卻還認為那不過是黨爭下的誇大其辭!當唐康一而再,再而三地冒著得罪自己的危險,陳說益州局勢危在旦夕的時候,自己卻還認為那不過是年輕人的偏見!
幾個西南夷而已!哪能真的那麼嚴重?
趙頊曾經這麼想。
推行任何一項政策,都會有點點滴滴的負面反應,這些東西都會被反對者無限地誇大。所謂的諂言,多少也會有點根據。身為君主,要會從各種各樣的爭論中,根據情理來分辨是非,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而“常理”告訴趙頊,幾個西南夷是不可能把益州搞得象唐康們說的那麼糟糕的!
但是,現在這些都已經成為笑柄。
更可靠的“常理”告訴趙頊,陳元鳳沒有任何理由去捏造這麼大的謊言,去陷害呂惠卿!陳元鳳用一封萬言書,寫下他入蜀之後的所見所聞,指出益州百姓正紛紛破產,各種被朝廷禁止的教派大行其道,而更危險的是,地方官員裝聾作啞,甚至是火上加油,而大宋朝廷尤自渾然不覺其中的危險!
現在的“常理”,都指向一個解釋。
惟一的解釋!
他信錯了人了。
王賢妃心疼地望著趙頊,最終無奈地退了出去,走到門口,悄悄向一個內侍吩咐道:“去將淑壽公主請來。”整個大宋,也許淑壽是惟一一個可以令皇帝露出笑容的人。
*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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