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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僧,真的是能掐會算呀。”那個僕人神色之間,也顯得頗覺神奇。
“智緣?”陳襄怔住了,大相國寺方丈智緣大師頗有名氣,是王安石的方外密友,如何便來拜會甚少和釋道交遊的司馬光了?而且還能料到自己的到來?
正在猜疑間,忽聽到一人喚道:“陳大人,小侄有禮了。”
陳襄抬眼便見一個玉樹臨風的青年正給自己行禮,連忙攙起,笑道:“賢侄不必多禮。令尊可在?”
司馬康笑道:“家父正在書房,不知陳大人遠來,請往客廳奉茶,容小侄去通報一聲。”
陳襄上下打量著司馬康,見他手中拿著黑黑白白的一根根小棒,不由笑道:“賢侄莫急,你手中拿的,卻是什麼物事?”
司馬康莞爾一笑,道:“這是嵩陽書院格物院一個學生髮明的玩意,黑色的叫炭筆,白色的叫石筆。”
“這是筆?”
“正是。”司馬康笑道:“這炭筆倒也尋常,這石筆卻是將石膏加熱至一定程度之後,再將熱石膏加水攪拌成糊狀,灌入模型凝固而成,甚是巧妙。用這種石筆,再配上黑色的木板,寫完可以擦去,擦掉可以重寫。於書院講課,頗為便當。”
“哦?”陳襄將信將疑的接過一支“石筆”,端詳一會,讚道:“若能如此,果然便當。”
司馬康笑道:“我已問過家父與那個學生,便要將此物的製作方法公佈於《西京評論》與《嵩陽學刊》之上,使它可以造福天下。”
陳襄連連讚歎,誇道:“君子重義輕利,原當如此。”
司馬康一笑,連忙謙遜幾句,將陳襄請進客廳。陳襄見客廳中陳設精雅,諸物盡皆一絲不苟,心裡暗暗點頭。司馬康待陳襄坐了,親手從僕人手中接過茶來奉上,這才轉身對僕人說道:“快去知會老爺,便說京師陳大人光臨。”僕人應聲退出門外。司馬康又站在陳襄下首,笑道:“聽說最近京師發生挺多事情,程伯淳(程顥)先生與程正叔(程頤)先生各出了一部新書,伯淳先生說天理自在宇宙洪荒之間,若要明天理,非得窮究萬物之理,得其本原真相,而格物之道,雖不得少體悟,卻還得從實物中去尋;正叔先生則說天理本在人心之中,格物之道,是窮致其理,凡物之理,精妙無窮處,需得從人心中去尋。昔日二程先生在洛,愚侄也曾聽過教誨,似乎主張相近,不料數年之處,竟有殊途之憂。大人是飽學名儒,卻不知大人以為二程先生之說,孰是?孰非?”
陳襄不料司馬康張口便問起學問上的分歧,而且是近來在儒林惹得紛紛擾擾的二程兄弟分途之事,不由笑道:“殊途無妨,若能體悟天道與聖人的仁心,從實物中尋也罷,從人心中尋也罷,只要能尋到,便是正道。依老朽之見,程伯淳頗受石子明所倡之邏輯學影響,凡事皆欲尋其道理是如何來,卻不知道道理之得,有時候便是羚羊掛角,無跡可尋的;而程正叔則太重體悟,雖然也常說吾日三省吾身,卻怕有一日落入玄想之中。”
“述古兄畢竟見識不凡。”一個沉穩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陳襄聽聲音便知是司馬光到了,連忙站起身來迎接。司馬光微笑著走進廳中,與陳襄對揖一禮,寒喧數語,再次分賓主坐了,說道:“方才說到二程。述古兄可知二程之分途,原因究竟何在?”
陳襄微微一笑,道:“無非是石子明。”
司馬光搖搖頭,徐徐說道:“從表面上看來,自然是石子明。但究其實,則無非是內聖與外王孰輕孰重的分歧。二程之說,本來是欲從內聖中求外王之道,從人心中求天理,桑長卿在《白水潭學刊》中著文說,這種主張之實際,就是要讓士大夫皆成聖賢,再來感化了販夫走卒,皆成聖賢,若其有一樣不能成聖賢,那麼由外聖而求外王,終不可得,這卻是見識敏銳之語。而自石子明大張雜學,重《論語》以來,其赤幟卻是直接由外王而外王,他要讓一切過往視為奇技淫巧之事,都為了一個‘仁’字服務,他說那些奢侈之物賣給有錢人,國家從中多徵一分稅,則可以讓百姓少出一分稅,他說商人若能使一個地方物價平穩,則商人之仁與聖人之仁無異……如此等等。則石子明竟不止是想由外王而外王,竟是想由外王之術,而入內聖之道。白水潭有學子鼓吹:時時有壞心,卻不得不做好事,要好過時時存著善心,卻全然不做好事;吃齋唸佛頌經一世,不若耕田一歲功德大……”
陳襄仔細揣摩著司馬光的話語,他知道司馬光與自己其實差不多,是兩漢以來經生的門徒,他們相信從五經之中,能找到經世濟用的方法,能找到致天下太平的方法。因此他們的本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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