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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了一禮,打起精神來,笑道:“元長不必多禮,今日你來,乃是我的客人,我正要向你求墨寶呢。”
蔡京恭謹的謙身說道:“不敢,不知石相想要什麼字?”
我心有所思,信口說道:“就煩請寫歐陽大人的《朋黨論》吧。”
蔡京本以為我不過想要寫個條幅之類的,不料亦是要寫一篇文章,也不由得一怔。這《朋黨論》是歐陽修遭人栽髒後寫的自辯之辭,當時流傳甚廣,蔡京也曾讀過,只是此時我讓他寫這個,卻不由他不多想。
二人又閒談一陣,那蔡京曲意奉承,不聽他說話,不知道拍馬屁原來也有學問,就這蔡京蔡元長,對那吹捧之間的度真是掌握得恰到好處。我心裡暗暗好笑,這個傢伙,這種伶俐真是天生的秉性,要不怎麼會是個奸臣呢……當下和他應酬了數句,便招呼書僮文房四寶伺候了,看他揮毫寫《朋黨論》。
這一篇文章是自小背熟了,《古文觀止》有錄,我看著蔡京筆尖一個個字寫出來,心裡跟著默唸道:“臣聞朋黨之說,自古有之。惟幸人君辨其君子小人而已。大凡君子與君子,以同道為朋;小人與小人,以同利為朋。此自然之理也……”讀得幾句,自己也痴了,這歐陽修是被人家誣為朋黨,尚可為文自辨,以為有“君子之朋”與“小人之朋”的區別,而我呢,卻是被皇帝懷疑著陷入黨爭之中,又被懷疑著是不是平時少年氣盛了,便是想辨,還無以自明……
我正出神之際,蔡京早已寫完最後一句“可以鑑矣”,我聽他投筆輕嘆道:“歐陽公此篇宏論,泛古論今,壯心不已,滿腔報國之心。”
這話說得雖然輕,我卻聽得分外的清楚,心裡頓時一懍,知道蔡京弦外有音。這歐陽修早已致仕,且命不久矣,這蔡京卻說他“滿腔報國之心”,那意思便是說沒有報國之門了,這一句話,自是有投石問路之意,暗裡便有針貶王安石之意,只是不好明言。
我當下笑道:“歐陽公另有一篇佳作,元長想是知道的……”
蔡京是個聰明人,當下便問道:“可是《醉翁亭記》?”
“然也。”
“學生不才,卻以為歐陽公之本意,未必是想做醉翁。”
“噢?願聞元長高見。”我輕輕說道,一邊觀察著蔡京,只見他眼神中猶疑之色一閃而過,出現的卻是賭徒常有的興奮的光芒,朗聲言道:“歐陽公骨傲寒霜,難容於當世,不免遭人潑汙,故有此《朋黨論》,述君子之朋與小人之朋之別,兼有自辯之意。然而當今之世,君子不朋不常有,而小人之朋常有,設有小人之朋在朝,學生雖愚,亦知君子不得容於朝,不得不思做一醉翁矣。”
我聽到他話說到這份上,便問道:“元長以為,當今朝堂之上,可曾有小人之朋?”
蔡京眼中光芒一閃而過,抬頭反問道:“石相難道不知嗎?”
第一卷 十字(初稿) 第三十節 七月的忠誠(一)
書香屋 更新時間:2007…11…16 8:30:11 本章字數:3114
我狠狠的盯著蔡京的雙眸,不料這小子也真有過人之處,眼中竟無一絲作偽之色。“蔡元長,朝中之事,非君所宜言。”我沉聲說道。
蔡京似乎有點驚異於我的回答,眼光在那篇《朋黨論》上徘徊良久,忽爾說道:“石相,請恕學生大膽,歐陽公有一句話是沒有說錯的,君子有君子之朋,周家賴以享天下八百年。我讀石相文章詩詞,非古之聖人不能過,石相若能想為大宋建不世之功業,無君子之朋,雖聖人不能成其事。”
我訝異於蔡京有如此的見地,乃含笑說道:“韓念文章蓋世,謝安性情風流。良辰美景在西樓,敢勸一杯苦酒。記得南宮高選,弟兄爭佔鰲頭。金爐玉殿瑞煙浮,高佔甲科第九——這一首詞,元長想是聽過?”
蔡京聽我吟出這首詞來,吃驚不小,這是他上任途中在一個官員家喝酒,命一個歌妓依韻而作,這詞說的是他們蔡家兩兄弟同中進士的殊榮。此時我讀出來這首詞來,其意甚明,他弟弟蔡卞深得王安石賞識,他此時有投靠我之意,不給我一個說法,我自然難以相信。
“石相取笑了,那不過是歌妓戲作,實在慚愧。倒是學生平素愛讀三國,聞得昔日諸葛瑾為江東重臣而諸葛亮為蜀漢之相,二者皆能忠心不二,先國後家,常常感嘆不已,心裡很嚮往古人的風采。”
他這是借諸葛家的事情來表明態度,有些話不便明言,只得如此。這些話是題中應有之義,說到此處,我也知道來此的用意了,定是在王安石那裡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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