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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喜歡什麼味道的?肉絲榨菜的還是蝦皮的?”
“肉絲的就好。”
一旁的丫頭忙換上豆腐腦,黛玉少少的用了小半碗,迎春倒是就著滿滿的一碗人參茶又用了兩個紅豆餡的千層奶酥酪。待姐妹二人用完早點,眾丫鬟伺候著漱了口,又另換了茶果來。
黛玉端著茶碗,想了想,對迎春道:“二姐姐,今天天未亮時,就聽得前面響動,可是有什麼事情?”
“也不是什麼大事情,是母親送父親去衙門而已。”
“這麼早?才丑時……”
“是啊,雖然衙門裡卯時才點名,可那大朝會卻是寅時開始的,父親索性每日都早早起來,早些出門一來不怕誤了時辰,二來也可同同僚們說說話、交換些訊息,省得有個事情我們家卻一點都不知道。”
“那我們不現在去給大舅母請安麼?”
“自從老太太說了讓我們卯時去請安後,母親就讓我們寅末再去正房,母親也好乘機睡個回籠覺。”
“卯時……”
“妹妹是想說‘一日之計在於寅’?”
“恩,二姐姐。我在家時,都是寅時去給父親請安的,母親在世的時候亦常將府上規矩嚴謹之語掛在嘴邊,卻沒想到……與母親所說的大不相同。”
“以前府裡當然是好的,可自從那二太太當家以後,家裡的規矩就有些亂了。何況自打寶玉落地,因為銜玉而生,大家都說是個有來歷的,事事都依著他,就變成這個樣子了。寶玉也是個憊懶的,又不愛讀書,偏生模樣好嘴巴甜,又是養在老太太跟前的,老太太心疼小孫子,說自己年紀大了,早上起不來,故而讓我們晚些到了辰時再去請安。”
“這,是不是不大好?子孫教養可是大事。”
“父親何嘗不知道?母親又何嘗不擔心著?可惜住著正房的不是我們大房,管家的又是二太太,族長又是東府的珍大哥哥,就是父親母親有心也使不上力氣啊。我們賈家和老太太的孃家史家、二太太的孃家王家還有個金陵薛家,世代交好,又都只是軍功出身的,對讀書一事也不夠重視,內宅女眷多將讀書看作是仕途的敲門磚、晉階的踏腳石,哪裡比得上真正的世家!要不是母親出身書香門第,我也不知道這些呢。”
“二姐姐……”
“老太太不喜歡我們讀太多書,怕二叔知道寶玉讀的書比不過他年紀小的女孩兒又責罰寶玉,所以才對妹妹擺臉的。如今妹妹在我們大房住著,又是家學淵源,既然喜歡讀書,就直說好了。要別的,不好說,要說書籍,卻是極方便的,就是庫裡沒有,等上一兩個月也就得了的。我也沾沾妹妹的書卷氣。”
林黛玉聽說如此,嘴角上揚,露出了來賈府的第一個笑容,倒讓迎春呆了一呆,不覺心中暗歎林黛玉不愧是紅樓第一美人,才六歲就笑得這般……惑人。還好自己把人搶到了大房養著,真要放老太太屋裡和寶玉那個瘋子一塊養大,兩家的名聲說不定就壞了,可惜了這麼個玲瓏剔透、嬌俏可愛的小姑娘,才十四歲上就生生地被逼死了。
林黛玉見迎春呆呆的又不說話,只當自己有什麼不妥的地方,有些不安地拿帕子掩了嘴角,又挪了挪身子,道:“二姐姐,是不是妹妹的妝飾有什麼不妥當的?”
“不是這個。說起來,姑爹是將妹妹當男孩兒教養的。不知道妹妹唸了那些書?”
“剛學了《四書》。”
“果然如此。《四書五經》是儒家經典,不但是科考必考的,也可作為傳家寶訓。可惜這個府裡也就去了的珠大哥哥是用了心讀的,其他人,怕都只是知道片言只句的,沒有一個是看過囫圇的。雖然府裡也請了先生教我們讀書,可讀的不過是《詩》,再來就是寫些大字練練筆跡為著將來不丟人而已,就是先生,也是最近新請的落第秀才。妹妹若是有心秉承林家祖訓、潛心學問,還是多多請教姑爹才是。”
姐妹二人正說著,外面來了個小丫頭,說邢氏正房已經要水了。迎春聽了,披了斗篷,牽了黛玉的手,直往上房而來。這邊邢夫人已經換好衣裳,梳好了頭,正在挑選首飾掛件。迎春忙上前從丫鬟的手中接過香囊荷包等親自為邢夫人掛好。邢夫人待收拾妥當了,轉過身來,見黛玉一旁站著,穿著寶藍鑲邊石青色的對襟褂子,下繫著蔥白的綿裙,頭上戴著單珠的銀首飾,和著滿身的氣度,生生地把迎春給比了下去。心裡不覺嘆息,這林家外甥女兒不愧是老太太的外孫女、公侯世家的大小姐,莫說是迎春,就是宮裡的元春也比不上,可惜沒了母親照應,也是個命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