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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雁也確實沒有閃避,一直掩在身後的那隻手中突然多出了一把薄如蟬翼,通體晶瑩的短劍。他的指尖按在劍上,微微一彈,那劍錚的一聲迸出銳鳴。如同撥彈器樂,劍鳴平地而起,扶搖直上,錚錚之聲不絕於耳,又帶著一絲奇異韻律,拔起之時落在笛聲間歇,迴轉幽幽又打斷詭異嘶鳴,兩道馭蛇之音頃刻被攪得支離破碎,群蛇攻勢頓時一滯。
顯然沒料到沈雁會以音亂音,帶著黑色斗笠的怪人冷哼一聲,把手中揮舞的短棍豎起,湊在了唇邊,一聲比笛聲更慘厲的簫聲從棍中傳來。蛇潮像是被徹底激怒,再也不聽音律指使,瘋狂向前撲去。面對如此不可抵禦的陣勢,沈雁卻微微一笑,不緊不慢的邁開了腳步。
一步、兩步,浪子走的並不快,甚至可以稱得上遲緩,然而那些飛遁在天,遊走在地的黑蛇卻齊齊一僵,蛇瞳暴漲。隨著沈雁的腳步,彈劍之聲愈發響亮,圍繞在他足邊的黑蛇竟然開始扭曲掙扎,向兩邊散去,闢開一條可供行走的通路。
噗的一聲,吹笛人噴出了一口鮮紅血液,原來這沈雁本就有驅蛇靈藥,卻偏偏要跟他們做內力比拼,可是如今箭在弦上,再不容退!隨著一口鮮血濺出,交疊的樂聲愈發嘹亮,幾乎震耳欲聾,雙方的內力都運到了極處,想要壓制對方奏出的旋律,兩位馭蛇人掩在斗笠下的面孔已然顯出猙獰,沈雁彈劍的手背也迸出幾根青筋。
笛聲不歇,劍鳴不停,還有若隱若現的蛇藥氣味,被三者逼迫的黑蛇再也壓制不住,發起瘋來!一條條蛇瘋狂撕咬著身邊同類,你吞我尾,我撕你頸,像是被揉成了一團的麻線,腥臭氣味撲鼻而來。
浪子的步伐開始快了起來,隨著他邁出的步伐,劍鳴漸漸壓住了笛聲簫聲,然而他奔走的方向卻不是朝著馭蛇人,而是一路向西,似要突圍出去。
正在此時,天光突然暗了下來,蓋在月輪之上的那層薄雲像是被狂風捲起,猛然朝地面襲來。隨著愈來愈大的嗡嗡振翅之聲,那片薄雲也終於顯出真實面目,哪裡是淺薄雲層,那分明就是一團翅如鐵、尾如針的虎頭毒蜂!
後有黑蛇,前有毒蜂,沈雁的身形非但未停,反而又快上了幾分,只是兩步,嗖的一聲就穿越過了蜂群。蛇藥顯然對毒蜂無效,但是沈雁被內力鼓盪的衣袖卻著實可做武器,身形急旋,他就像一團烏風猛然向山澗處的大樹撞去。
只聽咔嚓一聲,沈雁手中的劍光一閃,大樹枝椏已經隨著劍鋒落下,同時墜下的還有一條淺褐色身影,比之馭蛇人密不透風的斗笠寬袍,馭蜂人簡直可以稱作衣不蔽體,只有幾根粗布遮住了羞處,剩下的軀體全被藥泥裹住。沈雁來得突然,那人根本沒來得及作出準備,一擊之下就已步履凌亂。
沈雁卻未曾猶豫,手指一翻一彈,一根銀亮細針從他指尖飛出,針芒閃爍,怕是比蜂尾還要凌厲。對面那人不敢怠慢,血盆似的大口嗚呀一張,一團黑影閃電般朝浪子面門撲來。
蛇、蜂、笛音、暗器,招招皆可斃命。沈雁的衣袖卻像颶風鼓盪,嘭的一聲炸碎開來,一道銀燦燦的光華直貫天地,發出震耳轟鳴。
劍鳴來的突兀,兩位馭蛇人齊齊悶哼,鮮血順著七竅流出,蛇潮像是被利刃憑空斬斷,分崩離析。馭蜂人雙目圓睜,細針已經沒入眉心,一點烏黑血絲順著眉峰滑落,被內力震開的蜂群亂成一團,再也尋不到目標所指。
那柄薄如蟬翼的短劍則被什麼阻了一阻,迎面而來的黑影原來是一隻體型更為巨大的毒蜂,外殼堅硬就連沈雁手中的神兵利器都不能輕易破開。然而不能輕易破開,卻並非破不開。
只是僵持一瞬,劍鋒就斬破了毒蜂軀殼,爆出一碰濃黑粘液。
如此液體想當然是碰不得的,沈雁毫不猶豫閃身即避,誰料想其中一滴液體突然一改方向,嗖的一聲再次射向浪子面門。這變化簡直迅若雷霆,電光火石之間,沈雁側身轉臂,手中短刃已迎著黑液斬去,誰知那點黑液尚未沾到劍鋒,突然再次一轉,直直射入了指甲縫中。十指連心,這一刺差點讓浪子持不住短刃,然而反手檢視時,卻又看不出任何傷痕,那滴粘液像是憑空消失,徹底沒入了指尖。
斬了黑蛇,除了毒蜂,那裡還能料到如此防不勝防的陰損招式。此時沈雁心中已然明悟,這諸般安排恐怕都是為了最後那滴古怪液體所設。但是現下說什麼都已經晚了,他牙關一咬,施展輕功向遠處山林掠去。不管中的是什麼招數,只要有人能醫就行,而太行山中,還有他最好的朋友,人稱醫鬼不醫人的鬼醫孫平清。
只是遙遙路遠,他還能撐過這幾百里長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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