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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叫什麼少奶奶啊,現在已經是莊主夫人了。我看莊主就是個耳根子軟的,怕人襲莊,要查的也該是住人的屋子才是,老爺子的房間怕是查不到人,鬼倒是……”
正說到這裡,窗外風聲突然一緊,不知什麼啪的一聲打在窗稜上,門外白色燈籠開始左搖右擺,像是有什麼鬼物想要闖進屋中。
“……操。”過了許久,一個聲音才再次響起,“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別亂說話!”
兩人頓時不再廢話,開始例行巡視。然則此間的巡視居然比外間嚴苛甚多,房梁、衣櫃、床底這類能藏下人的地方都要一一看過,足足花了一刻鐘,兩人才一前一後退出了房間。又過了許久,床幃輕輕一抖,那道身影落了下來,悄無聲息的推開側窗,躍了出去。
此時,莊內大部分院落都已經熄燈落火,然則警戒卻高出幾倍,三步一崗五步一哨,似乎要把李家莊圍成鐵桶一般。那道身影就像一道真正的幽魂,連縷微風都未驚起,不多時就轉到了李程明居住的主院。
如今李家已經盡數歸李程明掌管,他這院落自然敞亮的很,不過孝子要在正堂守靈,如今院子裡也只剩下李二的新婚妻子。剛剛成親就碰上家翁過世,紅豔豔的喜服都要變成喪服,這個院落自然也落得冷清。
那道身影卻不管太多,只是輕飄飄的踩了下石階,手上一搭屋簷,就黏在了房簷下,像築了巢乳燕般,偷偷向屋裡望去。房間裡尚亮著燈盞,一個婦人正背對著門窗坐在桌前,翻看著什麼書冊,一身孝服襯得她身形格外綽約,隱隱透出幾分嬌弱味道。
“夫人,天色已經晚了,這賬冊還是明日再審吧……”
屋裡傳來丫鬟輕聲的勸慰,那婦人身形卻沒有動,只是又揭過了一頁紙:“李家莊的庫房裡有那麼多東西,如若不早些清點出來,夫君根本沒法接掌莊物。”
那聲音也柔柔弱弱,聽起來溫婉賢淑。
丫鬟忍不住又勸了句:“其實內庫也沒什麼值錢東西,都是祖上傳下來的物件,還不如莊子和店鋪的產出,回頭等老爺把外庫清點出來,內庫可以慢慢再來嘛。”
“看你說的。”婦人輕笑一聲,雲鬢微偏,“庫裡的前朝舊物可不少呢,說不好值什麼價錢,總歸都是老爺的私產了,總得讓他放心才好……”
前朝?掛在屋簷上那人手指微微一緊,然而還未等他理清思緒,耳邊突然飄過一陣微風,只見一條小蛇如同黑箭般衝他面門襲來,距離太近,已經不容閃避,那人手腕一搖,一道銳光從袖中閃出,小蛇迎面被劈成了兩半,蛇身扭了兩下,就朝地上落去。
這一撲一殺依舊毫無聲息,然而屋中那婦人突然轉過了頭,高聲喝道:“誰!”
那身影悚然一驚,腕上一搭就飄上了屋頂,飛也似的向外衝去。屋中的婦人動作也不慢,幾步就衝到了簷下,只見一條黑色小蛇被劈成了兩半,正在地上垂死抽搐。那婦人眼中閃過一絲怒火,旋即像受了極大驚嚇,大聲尖叫起來:“有賊!來人,快來人!!”
那混雜著驚恐和柔弱的聲音卻沒留在夜行者耳中,身形比來時快了一倍有餘,他再也無暇顧及其他,向莊外狂奔而去。隨著那聲呼喊,整個李家莊都從睡夢中甦醒,點亮的火把、持刀的俠客,似乎一隻被驚醒的猛獸。退路變得更加兇險,那道身影卻依舊逃的從容,只是幾個閃身,就重新隱於月影之中。
繞過層層庭院,又躲過如同牛毛般的護衛,花了足有大半個時辰,那條身影終於踏出了包圍,在高聳的院牆上輕輕幾點,飄然飛了出去。但是他並未停下腳步,而是繼續提氣向遠方奔去,一直到李家莊的燈火逐漸泯滅在夜色之中,他才停下了腳步。
輕輕喘了口氣,那人摘下了一直蓋在臉上的面巾,皎潔的月光映在臉上,終於照出了他的樣貌。那人,正是白天被李二趕出莊去的浪子沈雁。
“前朝……九龍環……”看著再次被夜色籠罩的李家莊,沈雁輕輕吐出了兩個詞,這次他夜闖李家莊,探到的訊息著實可觀。如果這一切真的跟九龍環有關,那麼從兩年前那場懸案開始,一切就都有了脈絡。
唇邊露出一點澀然,沈雁冷眼看向如昏燈明滅的李家大宅,這脈絡,來得也太過艱難。
兩年前,李家莊的大少爺李肅明慘死於山中,一行十餘人無一活口,然而冤有頭、債有主,李老爺子親自率領家丁掃平了害死李大搶走貨物的那夥匪徒。隨後沒出兩個月,江湖再次出現血案,祝大鏢頭慘遭滅門橫禍,祝家被一把大火燒成了平地,只是這次卻再也找不到兇手,探不出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