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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珏見他醒了過來,心裡石頭落地,怒火也不由自主地竄了出來,一甩手,又是一個重重的耳刮子:“你以前答應過我什麼?!你忘記了嗎?!你說過,你不會尋死的!”
“不死……還能怎麼辦?”溫伶睜著一雙茫然的眼睛,滿是無助和絕望,“我們這樣的人……就象是盤著大樹的藤……離開了大樹便只有死路一條……公主既然不要我了……我想不出來,還有什麼活下去的理由……”他沙啞地說著,顯然因為剛才被勒過了脖子,聲帶已經受了損傷,說話斷斷續續的,聲音沒有了以前的柔媚。
“沒用的東西!”寶珏恨恨地罵道,“就因為我不要你了,你就要尋死嗎?為一個不稀罕你的人自殺……你的命可真是不值錢啊!”
“是啊……”溫伶微笑著,可這個笑容卻完全不同於他以往任何時候的笑容,讓寶珏看得既心酸又心痛,“我們這樣的人……性命就象草芥,象螻蟻……隨波逐流就好了,為什麼不乾脆死了心,認命地過千人騎萬人壓的日子……偏偏還要學人家好人家的兒郎從什麼良……以前樓裡那麼多哥哥的前車之鑑,我都是親眼見過的,怎麼就是半點都沒學乖呢……”
“溫伶……你……”寶珏看他神色木然地說著自嘲的話,想要勸他幾句,又覺得自己此刻說什麼都只能證明自己的虛偽,猶豫了一下,“溫伶,我扶你去小書房躺會兒吧!”
“不用了,我自己回住的屋子裡去……收拾收拾東西,也好儘早離開這裡。”溫伶掙扎著站起來,“我知道,這裡不是我這種人住得了的……”
寶珏訕訕地站在一邊不敢介面,見他搖搖晃晃地走了,想想總歸不太放心,便隔了五六步的距離,在後面跟著,直到看見坐在屋前臺階的十六迎了上來,她才轉身要走,卻被十六的一聲驚呼給留住了腳步——溫伶昏倒在十六的身上,把瘦小的少年嚇得幾乎魂飛魄散。
寶珏趕緊快走幾步,撈起溫伶的腰肢,把他抱在自己懷裡,十六被解放了出來,寶珏要他搬溫伶的腳,自己抬著溫伶的上半身,兩人合力把溫伶抱進了屋,放在床上。
“十六,你去倒些熱水來,給溫伶擦擦臉。”寶珏吩咐道。
十六看溫伶倒在自己身上,也是嚇得半死。溫伶與他,就是他唯一的親人,眼見他氣息奄奄地躺在那裡,自然是滿心的惶恐和害怕,不過,好在有公主!他偷偷瞟了一眼寶珏,心中暗道:公主既然來了,想必是如伶哥哥所說對他有情的,既如此,自有公主出面安排一切,伶哥哥卻算是熬出了頭了。想到這裡,十六便自覺地退了下去,把獨處的空間又留給了寶珏和溫伶。
溫伶閉著眼睛躺在那裡,他的脖子上有一道鮮紅的淤痕,顯得醜陋而又可怕;他的臉頰上,紅紅地腫著手掌印,是寶珏打他的兩記耳光留下的。
寶珏看著這手印,不禁有些後悔自己下手太重。
溫伶的鼻翼微微顫動著,幾乎細不可辨,寶珏悄悄地探了根手指到他鼻下,卻依稀覺得他出氣比進氣還要多些,心裡不由一陣煩躁:她沒想過溫伶會尋死。她說那些話,只是為了斷絕溫伶的念頭,並不是要存心逼死他。
她是不願意和這個少年多有糾纏,但不願意有瓜葛並不代表就希望他死去!仔細想來,少年其實並沒有做錯什麼,痴情並不是一種罪過,愛慕也是人的自由……不可否認,少年關於藤蔓與樹的奇怪理論卻打動了她的心……自己也許不應該用那麼決裂的語言去打擊他的一片熱誠……也許,自己應該學學實驗室裡的學者們,應該把青蛙放在冷水裡慢慢加熱,而不是一下子把青蛙丟進滾燙的開水……
寶珏正在想著,十六端了熱水進來,絞了毛巾給溫伶擦臉,這才發現他脖子上的淤痕。
“這是怎麼回事?”瘦小的少年瞪大了原本就顯的很大的眼睛,好似要從眼眶裡掉出來似的,“伶哥哥他怎麼會在這地方受了傷?”
寶珏苦笑著回答:“本宮讓他回原籍去,他一時想不開,就懸樑了……”
“什麼?!”十六驚叫著,撲在溫伶的身上,“伶哥哥,伶哥哥!你怎麼這樣,居然想扔下十六一個人走麼?你忘記十六曾經發過誓嗎?伶哥哥去哪裡,十六就跟著去那裡……你怎麼……怎麼就全忘了呢?”
“十六,你怎麼也跟著他胡鬧?”寶珏皺眉喝道,“性命憂關的事情,哪能兒戲?!他若得病死了,你也自殺去陰曹地府陪他嗎?!胡鬧!”
“沒錯!伶哥哥若是有個三長兩短的,十六就跟著去給伶哥哥做伴去!”十六那雙異常明亮的大眼睛看著寶珏,堅定地說,“伶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