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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人生之樂事也,任誰都會引以自豪一輩子,周衝卻不敢領受,道:“子房,我為秦,你為韓,滅韓之事,我也參與其中,是你的敵人,你還要交我這樣的朋友,難道你不怕後人譏笑你?”
張良在桌子上一拍,道:“大丈夫做事,誰也攔不住,餘音在耳!”
周衝不動聲色,接著道:“敵我之分,國之大事,大丈夫所忌耳,子房就一點不顧忌?”
張良輕屑地一笑,道:“誰說敵人就不能成為朋友?伍員託孤,晉國,吳之仇,伍員卻把自己的兒子託於晉國大夫,後世之佳話,周大人就忘了?”
周衝這次,是對張良很有圖謀,這不過是他的一步棋,接著往下說,道:“伍員託孤固然是佳話,可吳晉因爭盟而結仇,這是誰也不能不正視的問題。現在韓國給秦國滅了,滅韓我也出了力,這仇是實實在在的,不能因為子房區區數語就拋卻,子房,你說是不是這樣?”
“周大人說得對,仇不可忘,情還可續!”張良長嘆一聲,道:“人生如夢,我傾慕的人卻是我的敵人!蒼天啊,為什麼?為什麼我們之間卻有國恨家仇?”
這是真情的表露,周衝也很是感動,安慰張良,道:“子房不必傷懷,人生嘛,就這樣,就有很多不如意的事情。要是事事如意了,還有情趣嗎?要是那樣,上天何必賦予你我上等才智。上天賦予你我不平凡的才智,就是要做別人不能做的事情,這才是大丈夫所為嘛!”
“說得好!”張良再次擊掌讚賞,道:“與周大人相談,如此之歡,誠人生樂事也!可惜呀,張良卻空費時光,讓周大人等了半天,空自浪費如此美好人生。周大人,你等著,我去拿酒菜。人生之樂如此,不可無酒,不可無肉!”站起身就要走。
周衝搖手阻止道:“子房,你落了下乘了。酒肉雖是樂事之具,但你我相交貴在知心,又何需此二物?清談作酒,樂事為肉,豈不美哉?”
張良坐下來,道聲:“快哉!”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四章 尋訪張良(六)
“國破家亡,人生之恨事,大丈夫之難以忘懷,子房更是不幸,親弟弟辭世而去,人生之慘烈事至此極也,子房意欲如何?”周衝此行的目的是想說服張良,要他不與秦為敵,認可秦始皇統一天下的偉業。最好是要張良為秦始皇效力,要是那樣的話,以他的才智,必將成長為另一個尉繚。說到底就是要給他洗腦,趁和張良建立起友誼之機大下說詞。
要是換個人必然是臉色慘然,默然良久,而張良卻不然,臉色如常,緩緩說出一句頗具哲理的話:“樂事,慘事,國仇,家恨,人生之常耳,張良有幸皆全,又何必傷懷。大丈夫不經歷人所不能經歷之事,又怎能稱為大丈夫,又怎能成別人所不能成?”
他這人的心態與別人截然不同,要是別人肯定是哭哭啼啼,全無主張,他還鎮定自如,確非凡人所能比。也許,正是這種與眾不同的心態才是他走向成功的原因。
“大丈夫,志向耳;樂事,慘事,情感也,子房難道真能為志向而無情?”周衝再試探。
張良想也沒有想,道:“人非聖賢,孰能無情?張良也是有情人,不是絕情之人,只是現在不是談情感的時候,大丈夫當以志向為重!”
他這話真正說出了人生之不得已,在情感與志向上的艱難抉擇,比如秦王以周衝看來,就是一個情感特別豐富的人,卻為了統一大業,把自己的情感深深地隱藏,不露一點痕跡,不瞭解他的人肯定會以為他無情、絕情。
“子房既視我為友,周衝斗膽請問子房志在何方?秦國,趙國,齊國,燕國,魏國,還是楚國?”周衝的話慢慢接近正題。
張良看著周衝,笑道:“你別拐彎抹角了,你是在探我的口風。我就實話告訴你吧,當今天下最強者是秦國,七國最賢明的君主是秦王,秦王之才比起他的先祖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在他的經營之下,秦必將一統天下。”
畢竟是智者,雖是處在敵對立場,對秦王的評價還是很中肯,並沒有謾罵,周衝不得不讚佩他的胸襟,點頭讚道:“子房既知秦之帝業必成,何不負力西向,歸之於秦。若是子房有此之心,周衝不才,願為子房薦於王上之前。以子房之才,王上必是大加重用,不日之間,子房大名顯於世,功業載於史書,後人欽仰,此大丈夫之事也,子房三思。”
張良想也沒有想,道:“尉繚,韓非,此二人皆有經天緯地之才,周大人薦於秦王之前,周大人薦賢舉能之德,張房欽佩,可我是韓人,絕不為秦國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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