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部分(第2/4 頁)
胸口溢了出來。和她所遭遇過的任何一次都不同。
它並不激烈,也不憤怒。恰恰相反,這份痛苦來得無比靜謐,柔軟,就像是在無光的暗夜中,悄然淌過的水流,那樣平靜,卻無法停息。
“……為什麼……?”她沒有開口,無聲地問。
過了很長時間,法則終於回答了:【那一個,是靈界的小閻王。你不會希望在殺死他後,自己也徹底被世界規則吞噬的。】
安緹諾雅沉默,不語,手指慢慢抓住了絲綢床單,卻無法攥緊。她垂下眼,看著雖然是實體,卻還帶著微微的透明感覺的手,過了一會,問:“我的身體……怎麼了?”
【那不重要。回來以後,重組一遍就可以了。】
安緹諾雅轉過頭,望著那扇通往露臺的落地窗,一言不發地沉默了很久,很久很久,然後終於開口:“不……現在,不。”
【……為什麼?】
“有些事情,不做完,我絕不離開。”
法則沉默了一會,冷笑:【你明知道這由不得你。】
“對,我知道。”
更長久的靜默。
【你現在的身體,僅僅是依靠魔力維繫著,才勉強避免了潰散,而這種狀態,永遠也無法好轉。你確定,你現在不回來嗎?】
法則等待了一會,沒有得到回答。
【隨便你。】留下冷冷的一句話後,便沉寂了下去。
安緹諾雅靠在墊子上,安靜地坐了一會,面無表情地迅速地回憶著許多事情。
第一次見到左京時的情景。
被抱著看一些幼稚的益智片時的情景。
被監督著按食譜進食時的情景。
穿上和服被帶著到每一個人面前炫耀時的情景。
坐在車門裡笑著向她伸手時的情景。
被迫著聽睡前故事時的情景。
說著要將整個人間界變成一個遊樂場時的情景。
說話的模樣。
抽菸的模樣。
微笑著向她介紹“這是我的世界”的模樣。
披著外套在窗前看雪的模樣。
開合著打火機思考的模樣。
一邊喝酒一邊看書的模樣。
輕描淡寫地說“爸爸要失約了”的模樣。
…………
她並不是絕對不能接受他的死亡的。
人類的生命是有限的,無限的是她的時間。
她當然可以讓左京也變成像死靈那樣擁有近乎永恆壽命的生物。但他自己手中握著那麼多轉生為妖的手段,卻始終只是個人類。那就說明一切了,沒有任何置疑的餘地。
但就這樣假裝是個人類,然後在這裡度過幾十年,看著他老去,也不是不可以。等到左京老得不能再老了,最後死了,或許就離開。永遠不會再回來。
可現在,不能夠了。
所以付出那麼大的代價,來換這最後短暫的停留。
短短的八年時光,要用她以後所有的時間來交換。
可是,即使到了這時候,能回想起來,最後最真實的,也只有那個懷抱的溫度。
安緹諾雅的嘴唇輕微地動了動,沒有發出聲音。雖然還是有一些話並沒有說,但那個人聽不到了。
是的他已經聽不到了。
然後她閉上眼睛,帶著一種彷彿漂浮在空氣中的神情,向上仰起臉,靜默了一會。好像有很多東西正在從她的身體裡脫離出去,像是流沙傾瀉,無聲消逝,分崩離析。
——最後,定格在一個平靜冰冷的表情上。
隨即,房門便無聲無息地開啟了。
“您醒了。”塞巴斯蒂安站在門口,右手撫胸,欠了欠身。
安緹諾雅睜開眼睛,目光沉靜地落在黑髮執事垂在身側,一動不動的左手上。惡魔已經很久沒使用的白色手套,再次出現在那上面。
她的視線僅僅在那停留了非常短的時間,便收了回來,面無表情地接過塞巴斯蒂安遞過來的袍子換上,然後往門外走去。
塞巴斯蒂安拿起留在床頭的那件破損的,還沾著淡金色血跡的襯衫,一小片白色的東西從裡面落到了地上。並沒有摺疊得多麼嚴密的卡片落在軟和的長毛地毯上,攤開了一小半,隱約露出中間的字跡。
塞巴斯蒂安彎下腰,將其揀起來,然後掃了一眼安緹諾雅的背影,目中沉思之色一掠而過,隨即伸出右手食指,輕輕巧巧地在那幾個字上抹過。卡片上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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