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第3/4 頁)

像我的生命即將終止一樣。

我就這樣走著。我的步子很小很慢，任憑那些藤草把我刺得全是傷痕。

是的，我將要死去，這是我的遺書。但在講述這樣一個悲慘的結局之前，我想先講一下我和這條河的故事。請允許我暫時拋開憂傷，休憩一下。

他是從應天河裡走出來的。

那時候我經常站在這裡，那時候有很多船，有捕魚的小舟，還有大大小小裝著滿載貨物的船隻。我經常問林爺爺這條河是不是通向大海？他總會說：“是啊，他連著長江通往大海。”

“那爸爸是不是正從水的那邊向我舶來呢？”

“是啊，你爸爸啊，正往回趕呢。他想你了。”

於是，我便總是站在這裡，看著爸爸離開的那條水路，期待著：爸爸，你快回來，小澤想你了。我也經常帶會下水撿些劣質的貝殼，那是我兒時的樂園。鬆軟的“沙灘”（的確是用沙子堆起來的）上，滿載著寶貝，那是爸爸帶回來的。爸爸的船是最大的。我問爸爸，是不是可以把我們的家裝進去，這樣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了。

6歲的一天早晨，我同往常一樣趴在橋的欄杆上等爸爸。媽媽說爸爸今天要回來，他會回來吃午飯的。可等了好久，中午過了，他都沒有回來。媽媽說：“爸爸可能有事耽擱了，會回來的。”可我還是傻傻的趴在橋上，想著：爸爸會回來的，他從沒騙過我。除非，他出事了。不會的，我立刻打消了那個該死的念頭。

大約3點多的時候，林爺爺跑了過來。那時，我還沒吃飯。

“小澤，快，回家叫你媽媽。你爸爸出事了。”林爺爺帶著一隻小舟向我靠近，我清楚的看見，裡面躺著一個人。

“哦。”我應了一聲，可我還是呆呆的趴著。

船漸漸的靠近，那個模糊的人影漸漸清晰。我不相信那是我的爸爸！不，一定不是！他們騙人！他們嚇唬小孩呢！

直到最後，我看清了那個躺著的人——我的爸爸。我也依舊趴在那裡，我的骨頭開始鬆軟，我的眼前蒙上了一層令人窒息的黑色！

船過了橋，向家的方向劃去。

“小澤，快！”林爺爺又喊了一聲。

我發現我已經坐在了橋上，我再也沒有一點力氣可以支撐我站起來。我帶著絕望看著遠方，水還是很綠，天還是很藍。是的，我還在幻想，我相信那不過是個噩夢。

後來，我知道了，爸爸在加油的時候，發生了爆炸。油噴到了爸爸身上，燒了起來，是應天河的河水救了爸爸。可他毀容了。爸爸把船賣了，我再也沒了驕傲，沒了期待。我靜靜的走到橋上，和現在一樣，任憑那些藤草的刺在我身上劃出一條條的傷痕。我站在橋邊，看著河水裡我的影子，哭泣著，很醜。後來我作了《哭泣的男人》。我之所以寫成男人，是因為我決定不再哭泣了，我要做一個真正的男人。頂天立地。

我是從應天河裡走出來的。

哥哥的生命是被應天河奪去的。一天，8歲的哥哥在河邊抓魚，不幸落水死掉了。聽他們說，哥哥的生命是被落水鬼勾走的，可我知道，這是命。後來就有了我。媽媽說：如果哥哥沒死，就不會再生我了。而我出生的時候，剛好發大水，水淹到了我們家的門檻，然後，我便降生了。

我站在這裡，看著這裡的改變——這裡已經和我和冰兒在一起的時候完全兩樣了。我覺得孤獨。我聽到了一種應天的召喚，只是那時候我還不明白。

你們或許已經明白，我就是小澤。　txt小說上傳分享

第二十章

（1）

第二天下午我就匆匆地趕回了學校（因為我是寄宿生）。我匆匆的過了橋，心裡的不安敦促著我前進的腳步，帶刺的藤草無情的割痛了我的腿。但我的目光還是深情的看著他——我親愛的河流。後來，我知道這是最後一次深情的回眸，我和他永別了。如果他真的有他名字一樣的靈性，那麼，我將還有機會和他攀談、和他團聚。我還會再更遙遠的天際看著他，生生不息。我對此感到欣慰，我想會的。

我匆匆的趕回了學校。可站在門口，我卻被束縛了，是厚厚的高牆的陰森腐爛的味道，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不管怎樣，我還是走進了校園。那是一幅多麼頹廢的景象啊！敗蕊、枯葉，以及毫無生機的太陽！光明正被烏雲侵蝕。校園裡沒有人，真的，除了宿舍的管理員和門衛之外，或許就只有我一個人了（因為我無法探明高強的深處是否關著囚徒）。我回到宿舍就安靜的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