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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師齊齊拉木站在原地,手持桑木手杖,以一雙充滿血絲的大眼睛,觀察和打量著這一切,從始至終,一聲不吭。貴人和臣僚們見冒頓自願前往為質,也都不再說話。頭曼見大事已定,便宣佈擇日送冒頓到月氏為質,議事完畢,臣僚各回各部。貴人和大臣們聽了,齊向頭曼躬身告別之後,紛紛轉向冒頓,真心或者假意地祈祝太子平安。
數天後,正是匈奴的課校節,各部帶了牲畜、人馬、香茶和草藥、奴隸與兵器、氈毛、工藝品等前來交易,其中有不少來自秦國邊境的秦人,他們多年與匈奴利市交易,拿到了匈奴頒發的通行證,可以自由往來。交易大會上,匈奴舉辦了盛大的摔跤、賽駝、賽馬和叼羊活動,更有甚者,組織身強力壯的奴隸與猛獸比賽,勝者可得一百到二百不等的奴隸、牲畜和日常用品——但這種比賽是極為殘酷的,大多數上臺者不是被猛獸利齒撕開,就是咬斷喉嚨或者四肢。一時之間,鬥獸場之內,鮮血塗地,碎肢亂飛,慘不忍睹,而圍觀的奴隸和貴族們很多,每一看到有人被猛獸撕咬,鮮血迸濺,便一個個站起來,高聲呼喊,滿面興奮和鼓舞,彷彿鮮血就是興奮劑,就是東胡或月氏強敵迸濺的鮮血,就連婦女兒童,也都興高采烈,扯開嗓子,歡呼不已。
就在眾人歡鬧的時候,冒頓啟程了。臨行之前,頭曼在單于宮內設宴,召集了貴人和臣僚們,以最好的鹿血、犛牛背脊肉和山果及香茶,為太子冒頓送行。頭曼單于舉起盛滿酒水的金碗,站起來大聲說:“今我匈奴太子前往月氏為質,送行之說,無非鼓舞鬥志,待來年我匈奴強盛,必以月氏賤奴之血,祭我匈奴戰刀,告慰祖先!”貴人們和眾臣僚聽了,紛紛起身,一起大聲喊道:“誓滅月氏賤奴,強我匈奴帝國!”說完,便仰起脖子,將酒水倒在了喉嚨之中。待臣僚們坐下,頭曼又端起一碗,走到冒頓跟前道:“我兒今被質月氏,實乃我頭曼之恥,待我匈奴再度強盛,必以月氏之血,以報我兒之辱!”說完,眼睛紅著了起來,看著滿面紫紅的冒頓。冒頓見父親頭曼如此,接過酒碗,什麼話也沒說,張口就把一碗酒灌了下去。
頭曼拍了拍冒頓的肩膀,唉了一聲,回到了自己座位。左輔弼骨都侯骨都侯都布拉齊端起一碗酒,大聲說:“太子殿下此去,必然會平安歸來。”冒頓看到了,也是一句話沒說,仰頭將酒喝了下去。隨後,大臣們也都一一端碗,說一些大致雷同的話,與冒頓對飲。自始至終,冒頓一句話都沒說,只是一碗接一碗喝酒。巫師齊齊拉木一直在旁邊坐著,看著貴人和眾臣僚向冒頓頻頻舉碗喝酒,一句話也沒有說。
宴席之後,已是正午時分,驕陽猶如炭火,烤的草木葉子微卷,遠處的沙漬和草地之上,到處流淌著騰騰烈焰。頭曼單于騎著他那匹身長八尺的烏龍善馬,帶著一干臣僚,前往送行。眾人在陰山之外的草灘告別,然後由巫師齊齊拉木將冒頓送往月氏。告別時,冒頓來到頭曼馬前,紅著臉龐,噴著濃烈的酒氣,還是沒說一句話,只是向頭曼躬身參拜了一下。頭曼翻身下馬,看著冒頓因太陽照射而更為灼紅的臉龐,使勁拍了拍他的肩膀,開口道:“我兒自小機智過人,勇謀兼具,為我匈奴百年不遇之人才。此去月氏為質,有朝一日回我匈奴,必將單于之位交付。”冒頓聽了,又沒說一句話,向頭曼重重一拜。起身之後,猛然轉身走到自己的馬前,一躍而上,頭也沒回,便徑直向著西邊而去。
齊齊拉木和冒頓並騎走在荒漠和草甸之上,烈日持續照耀,數片海子之中棲息或者跳躍著數不清的鳥兒,憑空而降的鷹隼們圍著死難的牛羊骨架,用尖利的長喙搶食。冒頓說:“巫師,今番前去月氏,我心中忐忑不安,剛才大單于所言,你也聽到了,冒頓命運究竟如何,只有上天可知。”齊齊拉木看著遠處的一群飛鳥,道:“太子殿下,中原之人常說:‘世事輪迴,人生無常,但原有根本,一脈相承。’人有老幼青壯,國亦然,我匈奴自淳維率眾西遷至今,煌煌千餘年,期間與中原諸侯、東胡、月氏征戰不休,勝多敗少,然始終未得全勝之世,今天降大任於太子殿下,想來也是我匈奴出頭之日,強大之機。故而,太子殿下大可不必為此憂慮。”
冒頓道:“我幼小時候,常聽中原儒者道‘天道無常,人世倥傯’之類的說辭,今觀天下形勢,東南禍亂,西域蒼涼,至於我匈奴,也不過西域諸國之中一支,若要強盛起來,必須徐徐漸進,一蹴而就之事,古來少有。”齊齊拉木問道,看著臉色更為紫紅的冒頓道:“太子殿下所言極是,以實際論,東胡及月氏諸國,目前都比我匈奴強盛,欲取之,須先應之。蒙恬將軍所言,果真是大勢至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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