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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秀林密,清泉漱石,一片深濃的綠意中錯落著佛像佛塔,古意森森,偶爾有佛鼓頌經之聲,極有清平心境之效。她專挑人少客稀的地方去,越走越是僻靜。鳥鳴啾啾,如在林間互相應和,聲聲清脆動聽,山道的石徑上爬滿了綠苔,合抱粗的巨木參天蔽日,不知有多少年頭。
偶爾瞥見殘舊的佛像立在道邊,她冷笑一聲,只作未見,信步往更幽深之處尋去。
未走多遠,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
江南春雨如煙,並不甚急,卻也沾得衣襟洇溼。遲疑了片刻,身後傳來人語,回眸一看,可不正是同來之人。
沒兩步,寬大的衣袖遮住了頭頂,擋住了綿綿雨絲。
“聽說前方不遠有個棋亭,且去避一避吧。”俊目隱含笑意,也不顧旁人的眼光,護著她沿路行去,留下後方紛雜的心思不一而足。
白鳳歌由兄長護著,咬咬唇跟了上去。
謝曲衡擰了眉頭,又不便說什麼。
宋羽觴看著兩人的背影極是不解的隨在其後。
確實是有亭的。
轉過山道彎折處,一角飛簷入目,恰恰坐落於險崖之上。
亭畔有泉。
山水從崖上披落垂瀉,揚起陣陣水霧,飛瀑如煙。
亭下有人。
一位老僧與一個青年正在對弈。
一名青衣小僮垂手侍立,時而續上香茗。
“抱歉擾了諸位雅興,山雨忽來,前後無遮頭之處,不得已暫避,還望見諒。”
弈中的二人抬起頭來,心裡俱是一聲喝彩。
男子清俊非凡,女孩容顏似玉,雖被雨淋得浸溼,仍掩不住光華。
男子著黑衣,明明是低調的潛藏,卻反成了冷峻卓然。
女子穿白衣,原該是不染的純淨,卻無端帶出了冰峭。
錯非是年紀有別,真是一對璧人。
“公子說哪裡話,此亭又非在下所有,何須客氣,請速速進來躲雨便是。”下棋的男子舉手揖讓。老僧默然不語,白眉下的眼睛打量著女孩,彷彿對二人十分留意。
一行人魚貫而入,小亭頓時擁擠起來。
春雨漸漸急了,銀鏈般從簷邊掛落下來,迦夜立在亭邊,時而伸手去接一接,白生生的手沾上了水珠,玉一般好看。謝雲書立在一旁,也不制止,偶爾替她擋一擋濺落的水。
眾人無事,宋羽觴湊近棋評,看兩人對弈,也不顧觀棋不語的成規評頭論足。謝曲衡轉過了頭,與白崑玉一般打量著弈者,心下暗自估量。
白鳳歌怔怔的望著謝雲書,一時竟像痴了。
對弈的老僧鬚眉皆白,淡泊平和,慢慢的呷著茶,等待對方應手。
下棋的青年錦衣玉服,優雅自若,舉止矜貴,手上的板指瑩潤如脂。
江南本是臥虎藏龍之地,下棋的兩個也必非尋常人物。不過迦夜漠不關心,他也只當路遇。
“大師果然厲害,棋到此處,我也唯有束手認栽了。”下了不多時,青年朗笑認輸,全無失局後的鬱色。
“阿彌陀佛。”老僧合什唸誦。“公子殺著凌厲,銳不可擋,唯一可嘆失之輕率燥進,否則老衲萬無勝理。”
“確有此弊,大師慧眼如炬所言極是。”青年從僮兒手中取過溼巾拭手。
“剛不可久,強極必衰,生殺有度始成天道。”雪白的長眉幾乎覆住了眼睛,“成魔成佛,皆在乎一念之間。”
“何者為魔,何者為佛。”宋羽觴笑嘻嘻的反駁。“要我說佛魔本一家。”
這話是有些不恭,拿了佛祖笑謔。白崑玉輕斥無禮,老僧卻不以為忤。
“這位公子所說倒也不錯。佛家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原也是這個意思。”說到末了,老僧抬起眉,精光四射的眼投向亭前,“這位姑娘認為可是?”
迦夜正神遊物外,忽然聽得喝問,微愕的回頭。
“老衲請問姑娘,可曾聽過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老僧目視著她,語音沉厚。
年高德邵的僧人突然質問這般年幼的女孩,不說旁人,連對弈的青年都現出訝色。
迦夜愣了愣,黑眸漸漸冷下來,止住了謝雲書,緩緩走上前。
“大師此言何意。”
“老衲並無他意,只是奉勸女施主,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亭中一片寂靜,唯有山瀑奔流。她微一沉吟,踱了幾步。
“我們可曾見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