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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女兒生得美,村長在兩個娃還在咿呀學語的時候,就特地跑來拜託爹給取兩個好聽的名字。爹看過了襁褓中的姐妹倆,想了想,說,乾脆就叫飛雪和弄影。
村長滿心歡喜地樂顛顛回家,他家兩個寶貝從此有了人人稱羨的好名字……花飛雪,花弄影。
那之後,牽著黃牛的鼻涕蟲提著滿籃子野果找上門,希望爹也給他起個好聽又響亮的名字。爹摸著他的沖天辮說,叫鐵牛不是很好?他搖頭不肯依,惹得娘又伸出綃白的水袖要給他抹眼淚。
屋外的梧桐樹蒼翠濃郁,將熾烈的日華擋去大半,我坐在樹下隨手玩著竹蟋蟀,冷冷地開口:〃乾脆就叫天牛吧。〃
傻小子轉過頭,偷偷透過窗欞格子看向我。爹的半邊眉毛挑起老高,孃的水袖掩去臉上的淺笑。
〃你總是牽著黃牛走來走去,叫天牛不是很好?傳說天上有一條銀河,河岸邊就有一頭神仙牛,又老實又威武。〃
鼻涕蟲顯然被我忽悠得有些動心了,看著爹,滿眼期盼。爹蹲下身子摸著他的額髮說:〃鐵牛是很好的名字,剛硬如鐵,你的爹孃定是希望鐵牛將來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傻小子的眼中綻放出無限敬仰的光芒,直把爹當做了神人崇拜。娘幾步躲進裡屋,悄沒聲息地笑了個夠。
我的唇角扯出個冷笑,爹爹連敷衍小鬼頭都這麼清風不著痕。可憐鐵牛那傻小子還真以為自己得了多大的便宜,這愣頭青啊!
沒再理會他們這一大一小兩個不正經,我專心地玩著手裡的竹蟋蟀,一根一根青竹絲穿梭如織,將蟋蟀攤在掌心上細細看去,真如活了一般,玲瓏逼真。
花家寨從上數到下,我最討厭的就是那對姐妹花,姐姐飛雪粉雕玉琢,妹妹弄影晶瑩剔透,俏生生的一雙璧人。每次看到她們,我都忍不住厭惡地皺皺眉,爹敲著我的頭殼說:〃娃的心眼恁地小,不如人家漂亮就如此嫉妒了?〃娘瞭然地看看我,又看看小姐妹,輕顰含笑。
爹哪裡懂得,其實娃的世界並不如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從出身家境到相貌穿著,哪樣不是可攀可比?那二花姐妹確實是比旁人更漂亮些,因為漂亮甜美,也就更討大人的歡心,小小年紀養成嬌縱任性的脾氣,惹人嫌得很。
賽花會的時節,漫天花雨,悠竹綠水。
娘為我換上月白綾子裙,五色彩線滾繡了團花的緞帶高束在腰間,月白裙流雲墜角,幾點鵝黃新枝堆疊其上,乍一看,煞是素白淡雅。
我的滿頭青絲已經長及腰際,用素白絲帶輕輕在腦後挽了個髻,斜插上一支飛鳥玳瑁,鳥首前探,雙翅橫展,做工很是精細。一條鑲珠盤翠的銀瓔珞戴在頸間,孃親在我額前的硃砂痣上描畫了一朵五瓣梅花妝,襯得人更顯飄逸。
臨水而照,整個人看來宛若玲瓏的小飛天,只怕託著紗綾便可凌空而去。美貌爹爹常感慨地說〃吾家有女初長成,恐怕清閒日子沒得過了〃,孃親一如既往地淺笑,時不時為我拂一下鬢角的髮絲。
我也忍不住陶醉在自以為是的絕代風華中,做著小女兒姿態,沾沾自喜了半天。可等到爹爹的牛車停住,我跳下車看到賽花會的場面時,方知道自己真是自視過高了。
賽花會里隨便放眼一看就是整片的美女如林,不僅花家寨的老老少少三姑六婆們全到齊了,就連附近十里八鄉的大小美女們也都花枝招展地趕來參加這三年一度的群芳盛會。
我將捏在手裡把玩的藤花扔進土裡,趕上去解氣似的狠狠踏了幾腳,又碾了幾下。女人愛攀比的心性看來到什麼時候也免不了俗,我被淹沒在萬花叢中,素淡得彷彿路邊野花。
抱怨地回頭看一眼孃親,我原本屬意穿了那條鎮箱之寶的石榴百幅裙,配上水色飛翎束腰,再挽上嫩青披錦,珍珠翠玉掛全身,這樣至少站在人群裡也不至於太埋沒了自己。結果美貌爹爹直接一記栗暴敲過來說我俗不可耐,我只得作罷。
現下看爹孃根本顧不得我,只一味享受著二人世界,我乾脆提腳走人,自己找樂子去。
趕歌會上人聲鼎沸,綠川岡地的少女們紛紛亮起柔美的嗓音,唱出流傳了千年的愛情神話,歌聲中唱到一對相愛的天人為救天下蒼生而化身神木。唱完,少女們丟擲手中的繡球,等著心上人來搶奪。
分花拂柳,我一路跋涉得好不艱辛,匆匆從趕歌現場擠過去,生怕哪隻繡球不長眼就拋到我的頭上。沒走三步,恰巧瞄到花氏二美正站在不遠處的土坡上,滿臉沉醉地眺望著賽馬場,表情十足得青澀可人。
飛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