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部分(第3/4 頁)
高興。”
“我……很高興……再見……”拉斯科利尼科夫微笑著說。
他出去了,他搖搖晃晃。他頭暈。他感覺不出,自己是不是還在站著。他用右手扶著牆,開始下樓。他好像覺得,迎面來了個管院子的人,手裡拿著戶口簿,撞了他一下,上樓往辦公室去了;還好像覺得,下面一層樓上有條小狗在狂吠,有個女人把一根擀麵杖朝它扔了過去,而且高聲驚叫起來。他下了樓,來到了院子裡。索尼婭就站在院子裡離門口不遠的地方,面無人色,臉色白得可怕,神情古怪地,非常古怪地看了看他。他在她面前站住了。她臉上露出某種痛苦的、極為悲痛和絕望的神情。她雙手一拍。他的嘴角上勉強露出很難看的、茫然不知所措的微笑。他站了一會兒,冷笑一聲,轉身上樓,又走進了辦公室。
伊利亞·彼特羅維奇已經坐下來,不知在一堆公文裡翻尋著什麼。剛才上樓來撞了拉斯科利尼科夫一下的那個管院子的人站在他的面前。
“啊——啊——啊?您又來了!忘了什麼東西嗎?……不過您怎麼了?”
拉斯科利尼科夫嘴唇發白,目光呆滯,輕輕地向他走去,走到桌前,用一隻手撐在桌子上,想要說什麼,可是說不出來;只能聽到一些毫不連貫的聲音。
“您不舒服,拿椅子來!這裡,請坐到椅子上,請坐!拿水來!”
拉斯科利尼科夫坐到了椅子上,但是目不轉睛地盯著露出非常不愉快的驚訝神情的伊利亞·彼特羅維奇的臉。他們兩人互相對看了約摸一分鐘光景,兩人都在等著。水端來了。
“這是我……”拉斯科利尼科夫開始說。
“您喝水。”
拉斯科利尼科夫用一隻手把水推開,輕輕地,一字一頓,然而清清楚楚地說:
“這是我在那時候用斧頭殺了那個老太婆——那個官太太,還殺了她的妹妹莉扎薇塔,搶了東西。”
伊利亞·彼特羅維奇驚訝得張大了嘴。人們從四面八方跑了過來。
拉斯科利尼科夫把自己的口供又說了一遍……
……
!
一
西伯利亞。一條寬闊、荒涼的河,河岸上矗立著一座城市①,這是俄羅斯的行政中心之一;城市裡有一座要塞,要塞裡面有座監獄。第二類流刑犯②羅季昂·拉斯科利尼科夫已經在這座監獄裡給關了九個月。從他犯罪的那天起,差不多已經過了一年半了。
①指額爾齊斯河畔的鄂木斯克。
②根據一八四五年頒佈的俄國刑法典,被流放到西伯利亞服苦役的犯人分為三類:第一類在礦場勞動;第二類修建要塞、堡壘;第三類在工廠勞動,主要是在軍工廠和熬鹽的工場裡。陀思妥耶夫斯基曾作為第二類流刑犯人,給關在鄂木斯克監獄裡。
他這件案子的審訊過程沒遇到多大困難。犯人堅決、確切、明白無誤地堅持自己的口供,沒有把案情搞亂,沒有避重就輕,沒有歪曲事實,也沒有忘記一個最小的細節。他毫無遺漏地供述了謀殺的整個過程:他解釋了在被害的老太婆手裡發現的那件抵押品的秘密(一塊有金屬薄片的小木板);詳細供述了他是怎樣從死者身上拿到了鑰匙,描繪了那些鑰匙的形狀,描繪了那個小箱子,以及箱子裡裝著些什麼;甚至列舉了其中的幾件東西;說明了殺害莉扎薇塔之謎;供述了科赫來敲門的情況,他來了以後,怎樣又來了一個大學生,轉述了他們兩人談話的全部內容;後來,他,犯人,是怎麼跑下樓去,以及聽到米科爾卡和米季卡尖叫的情況;他又是怎樣藏進那套空房子裡,怎樣回家的,最後指出,那塊石頭是在沃茲涅先斯基大街上一個院子裡,就在大門附近;在那塊石頭底下果然找到了東西和錢袋。總之,案情十分清楚。然而偵查員和法官們都對這一點感到驚訝:他把錢袋和東西都藏到了石頭底下,而沒有動用過;使他們更為驚訝的是:他不僅記不清他親手偷來的東西究竟是些什麼,就連究竟有幾件,也搞不清楚。至於他連一次也沒開啟過錢袋,甚至不知道里面到底有多少錢,說實在的,這更好像是不可思議的了(錢袋裡有三百十七個銀盧布和三個二十戈比的錢幣;因為長期藏在石頭底下,最上面的幾張票面最大的鈔票已經破損得非常厲害了)。花了好長時間竭力想要弄清:既然被告對其他所有情況都老老實實自願供認了,為什麼獨獨在這一點上說謊?最後,某些人(特別是一些心理學家)甚至認為這是可能的,認為他的確沒有看過錢袋,所以不知道里面有多少錢,還沒弄清裡面有什麼,就這樣把它拿去藏到石頭底下了,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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