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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怔,心裡彷彿有什麼重物落地,震得人猛然一顫。低頭看時,他的手還攥著我衣角,一條一指寬的鞭痕從手背一直蔓延到手肘,忍不住輕觸了觸那結起的血痂,靠著炕沿慢慢滑坐到腳踏上。
快盹著的時候,頭猛磕到床檔,痛得我一下子就醒了,蠟燭不知何時熄的,夢裡似乎也是一派漆黑,我打了個呵欠,輕聲叫了小鄧子進來,出門吩咐玉林,“我要洗澡,燒水去。”
“格格,您要不先眯會兒?”她打量著睡眼朦朧的我小聲嘀咕,“快一宿了……”
“放心,我不會淹死在木桶裡的,多丟人啊,”我回她,忍不住又打了個呵欠。
她便輕笑,“那奴婢就去了,桌上還有些點心,格格先填填肚子吧,得等好一會兒呢。”
真是知我莫若玉林,我感嘆著開始對付碟子裡垛著的薩其瑪、蜜麻花和桃仁酥,努力將睏倦融化到食慾中去。七八分飽時,水便預備好了,我向來不喜歡洗澡時有人服侍,她替我擺好了衣物就合上門出去了。
水溫有些燙,卻像是解渴的涼茶,讓人松泛開來,我靠著桶壁慢慢擦拭著身子,氤氳的水氣中能看到若隱若現的青紫,那一鞭狠了些吧,看,真是抱應不爽。
明知道應該儘快搞定,但渴望已久的舒適嚴重打擊了我原本就薄弱的意志力,當玉林把我叫醒,已是半個時辰後的事,“格格,您剛才不是說不會睡著麼?瞧瞧水都涼成這樣,可別連您都凍病了。”
“你別咒我啦,”我好笑地看她又氣又急的模樣,爬出木桶,接過毛巾問,“大夫到了麼?”
“嗯,這會兒已經去替十五爺診脈了,所以奴婢才趕著來叫您……啊……”她忽然頓在那裡,水汽一撲,臉上紅彤彤的一片。
我回身做了個“噓”的手勢,“別大呼小叫的,回頭找些化淤膏揉一揉,很快就沒事了。”
困頓地扒著被子,覺得世界上最美好的時刻還是睡覺。好吃不如餃子,舒服不如躺著,多有內涵的話啊。太久規律的生活導致熬夜因子急劇退化,大夫前腳走,我幾乎後腳就邁進房裡找床去了。
一直賴著,直到感到耳朵上癢癢的,像有狗爪在撓,我偏過頭咕囔,“墨寶,別鬧。”什麼品性好,分明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老愛半夜三更地跳上炕來,好在這是冬天,多一個暖呼呼的狗熱水袋也不成什麼問題,換了夏天非踹它下去不可。我伸手胡亂地捋開墨寶的爪子,一面威脅道,“再吵,轟你下去。”
“倘若我不照辦的話,你打算怎樣,嗯?”手被捉住,柔軟的觸感,不是想象中的鬆軟狗毛,我迷迷糊糊睜開眼,沒好氣道,“這樣!”揪住他的衣領,抬起身來,狠狠在來人的面頰上咬將下去,鬆開手時不外乎聽到一聲慘叫,我鑽回被窩問,“什麼時辰了?”
“唔唔……申正過了一刻。”
下意識換算時間,“下午四點多了。”睡掉一整個白天這樣奢侈的事,許久沒有做過,心滿意足之餘,卻忽然回過神來。
多鐸在我的逼視下,不自在地摸了摸臉道,“雅兒,我餓了。”
“外頭那麼多人,起碼有一半都等著你吩咐。”好心情瞬時消失殆盡,“他們難道還敢餓死你不成?”
“不知怎麼的,一看到你我就餓了,”他為終於想出理由而一臉慶幸,舔舔嘴唇繼續說,“一天什麼都沒落肚,你不也飢不擇食?”
我為自己方才的舉動後悔,冷冷譏誚道,“別緊張,你還沒到‘鮮膚一何潤,秀色若可餐’的地步。”
“還怨我不請自來呢,”他俯下身來,兩手支在我身旁,溫熱的氣息吹到我脖頸上,“怎麼才能消氣?”
我恨恨地盯著他,張了張口卻沒說出一個字來。這個問題不適合現在來談,我想不出答案,當然也沒有準備一睜眼就先看到這張臉。還是說點更現實的吧,“燒退了麼?”說完,又立馬覺得自己多此一舉,看來是還沒醒透。
他卻高興地將臉湊過來,抵著我額頭道,“你說呢?”
“我說,我簡直懷疑你昨晚那樣兒是裝的,”伸手推開他的臉,在光光的額頭一觸即過,餘熱還未消,比昨晚確實是好得多了,翻了個白眼道,“我看那大夫是見了鬼才想出來要讓你靜養!”
玉林來給我更衣梳妝時,笑得眼賊賊道,“十五爺都在廚房轉了好幾周了,指望著等格格一塊兒用膳呢。”
不會是燒壞什麼神經了吧,這種事難道很光彩?我站起身將腰帶扣上,卻差點踩著什麼,低頭看到某隻大狗正趴在椅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