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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意湖望著靈堂上的遺像,兩眼渙散沒有焦距。
還記得前不久才在機場送著新婚夫婦登上飛機去南方小島度蜜月,怎知回來的竟是兩具冰冷的屍體。
據小島警方推測,傅氏夫婦應該是開著租來的車子在小島四處遊逛時,因不諳路況,不小心進入了龍蛇混雜的地區,被財迷心竅的搶匪槍殺。
一趟蜜月之旅就此變成死亡之旅。
“請節哀順變。”前來弔唁的親朋好友紛紛拉著她的手,拍著她的肩,在她耳旁留下安慰的話語,但她一句都沒聽進去。
她變成孤零零的一個人了……
本來該多了一個媽媽跟一個討人厭的哥哥,但現在卻是隻剩下她一個人了……
同樣穿著喪眼的左廷蔚站在離她約十步遠處,手裡夾著一管煙,默然望著眼前的一切。
雖然左廷蔚堅持一個人住外面,但博爸爸在上飛機前曾經拜託過他,請他有空多多照顧博意湖。告訴他雖然傅意湖看起來聰明伶俐,事實上她是除了讀書以外,其他生活常識都不太行的女孩。
“可能是我太保護她了。”說這話的傅爸爸不好意思的搔頭,“上大學之前叫她安心讀書就好,結果現在連顆荷包蛋也不會煎,呵呵……”
“爸!”當時在一旁的傅意湖紅著臉,難為情的輕嚷,“我會自己叫飯吃啦,不用他照顧我。”
“我又不是叫廷蔚來當你的煮飯婆……呃……公,是要他在生活上照應你一下啦!你現在一個人在家我怎麼會放心!”傅爸爸緊緊握住左廷蔚的手,不理他的再三拒絕,強迫中獎的慎重託付,“你這兩天就搬過來吧,兩人住一起也比較有照應。意湖就拜託你了。”
想不到那竟然成了傅爸爸的遺言。左廷蔚不勝欷吁。
“她有親戚嗎?”
左廷蔚聽到一旁不知哪來的遠親的談話。
“記得是有個姑姑,不過十年前跟個有婦之夫私奔,早沒有聯絡了。”
“那誰要照顧她啊?她不是還在讀書嗎?”
“我想,她已經十九、二十歲了,應該會照顧自己了吧?”
“嗯……”
對話的人一陣靜默,過了一會兒,另起了其他話題。
十九歲是可以照顧自己了,沒什麼好擔心的。左廷蔚丟下手上的煙,踩熄。
他走到傅意湖的身邊,思考著該喊她“妹妹”,或者直接叫她的名。
在父母過世之後,他們這一層“兄妹”關係就跟著消失了。
察覺他的存在,傅意湖抬頭仰望,始終憋忍著的淚水在瞧見他臉龐的一剎那,紛然滾落。
一手拉著他身上的孝服,貝齒緊咬下唇,如櫻花辦粉嫩的唇已被她咬破,染著沉痛的紅。
“我們……都變成一個人了。”垂首的同時,淚水灑落他的孝服下襬,彷佛是她替他哭出了心中的悲。
意湖就拜託你了。傅爸爸臨行前的委託不知為何又飄進他的腦海裡。
眼前哭得小臉兒皺成一團的女孩,已不如往常總昂著下巴,與他頂嘴,對於他的每一言一語,皆有辦法反駁。
她拉著他的衣襬,將他當成僅剩的親人般,對他傾訴她所有的悲痛。
左廷蔚嚴肅的眼神驀地柔和了,抬手收攏她的頭靠在他的胸前,情不自禁地開口道:“不是一個人,是兩個人。”
他們其實已經沒關係了。傅意湖心底清楚明白。但他的安慰仍讓她洶湧的淚水稍稍收勢。
擴聲器傳出司儀請喪家就位的呼喚。
左廷蔚輕輕將她拉開,無聲嘆息,“走吧,送爸媽他們最後一程。”眨掉眼角閃動的淚光,他攬著無緣妹妹的肩走入靈堂。
傅意湖望著門上大紅雙喜字發了好一會兒呆,咬牙用力將其撕下來。
接著踱進新房裡,將傢俱上的雙喜字二撕落。
她邊撕邊掉淚,迷濛淚眼常常看不清貼雙喜字的位置,揠了老半天,樞不下任何東西來。
“爸……”她咬唇哽咽輕喊,心中悲痛終於讓她不支蹲下身,抱著膝蓋狠狠的哭泣。
當剩下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她才發現這房子大得嚇人。這幾天晚上,她總是無言瞪著天花板,怎麼也睡不著。靜寂的夜裡,只有眼淚陪伴著她。
早上起床時,習慣會靠著吧枱,問爸爸今天的早餐是什麼,如今,廚房裡的鍋碗瓢盆放置位置一樣不變,卻無人使用,餐桌上空無一物,不再有熱騰騰的早晚餐,於是陪伴著她的又只有哀痛欲絕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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