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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跟了外婆姓方。所以有很長一段時間,有些人甚至不相信她與陸夕會是親姐妹,又或許根本不信她是陸國誠和曾秀雲的親生女兒,因為他們一個是國內醫藥開發領域的知名學者,另一個則是大畫家,一年中倒有大半年的時間是在外地辦巡迴畫展的——如此優秀的基因組合到一起,絕對沒有理由會生出她這樣一個連普通考試都有可能不及格的女兒。
所以她也懷疑,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撿來的。
就記得小時候有次媽媽說:你是我從垃圾箱旁邊抱回來的。於是她一直耿耿於懷,因為這種可能性實在太高了。
一直到陸夕死掉,她都不願意承認自己長久以來都在嫉妒她,甚至,有些莫名的憎惡,所以她從不肯好好同她說話。
可是那一天,站在冰冷陰寒的停屍房裡,她看見陸夕的臉,那樣蒼白,那樣平靜,靜得就像睡著了一般,長長的漂亮的眼睫毛上彷彿掛著一層白色的霜氣,可是卻永遠不會再睜開眼睛了。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她竟突然覺得害怕,完全不敢再看,連手腳都在抖,心裡有一大塊的空洞,像被人倒進了熱炭,火燒火燎的疼痛。
可是聽到爸媽撕心裂肺的哭聲,她居然沒有哭,連一滴眼淚都沒有落下來。她從小就不愛哭,貪玩摔破膝蓋和手肘的時候都不會哭。
高大英俊的外國警察就站在她旁邊,離陸夕有三五步的距離,好心地用英語安慰了她幾句。
她一直一言不發地看著他,目光都不肯移動一下。
記得臨走的時候還對人家笑了笑。身體裡那麼痛,連頭都是痛的,太陽穴一抽一抽地跳著痛,可她居然微笑著說:“You' re so cute。”
幸好爸媽正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完全沒注意到她的舉動。倒是那個年輕警察愣了一下,藍褐色的眼珠裡有疑惑,還帶著一點鄙夷和嫌惡。
她那麼冷血,在親姐姐的屍體面前,都還能若無其事的用語言挑逗陌生英俊的男人,所以遭到冷眼和輕視也是應該的。
可是沒有人知道其實她有多麼後悔,後悔過去沒有對陸夕稍微好一點,哪怕只是一點點。所以她不敢看她,連認真去見最後一面的勇氣都沒有。
她是個膽小鬼。
又或許,她想,如果這種事是可以代替的話,或許她可以代替陸夕死掉,那樣的話爸媽也就不至於如此傷心了吧。
那天和蘇冬小聚之後,方晨也沒想到自己居然很快就又見到了韓睿。
下了班,她本來是想去音像店買牒的,可是走到半路卻突然下起雨來。這座城市的冬天極少下雨,所以一時之間竟都沒有防備,許多路人紛紛遮住頭往前跑,她也跟著奔進附近一家商場避雨。
結果正巧碰到年關做活動,許多商品的折數打得都很低,還有返券或立減現金的優惠。或許真是太久不得空閒了,方晨逛了一大圈,出來的時候手上無端端多了幾個袋子。
雨還沒停,而且越下越大,整個天空都是黑的。
大門外面就是停車場,計程車根本不被允許進入,如果要打車還要穿過馬路走到對面去。她正在考慮要不要再進去買把傘,這時身後的電梯“叮”地一響,從裡面走出來一幫人。
大約是從頂樓的旋轉餐廳下來,可是氣氛卻並不見太熱絡。
方晨自覺地往旁邊讓了讓。
其實要在人群之中一眼便看見韓睿本來就不是件困難的事,更何況此刻他又走在最前面,與一位微矮的男人一起,後面的那些倒彷彿真的成了跟班。
他今晚仍舊穿著黑色的衣服,既沒開口與人交談,更沒有笑容,可是整個人卻又分明那樣的顯眼奪目,令頭頂繁星般璀璨的燈光都彷彿黯然失色。
他從她的面前經過,還是像第一次見面時那樣,視線不經意地掃過去,然後平穩地移向前方,神色漠然。
他沒認出她來。
只有那日酒吧外的一面之緣,沒認出來也很正常。
已經有年輕的男人先一步撐了傘走進雨裡去,片刻便將車子開過來。他們顯然是兩撥人,簡單道了別,然後各自乘著轎車呼嘯而去。
轉眼間就又剩下方晨一個人,黑漆漆的夜色裡,雨絲彷彿大把的細密的銀線,從天上一直延伸下來。其實為了打發時間,她大可以轉回頭去再在商場裡逛一圈,可是今早出門的時候穿了雙高跟鞋,方才的一番血拼已經將兩隻前腳掌折磨得火辣辣的疼,連多走一步路的勇氣都沒有。
要麼去買把傘,要麼直接衝到馬路邊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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