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部分(第1/4 頁)
我心裡有一塊石頭慢慢往下沉,感覺要觸壁,卻一直沒有落到底處。我說:“你什麼意思?你不要血口噴人!嘯天是什麼人,我最清楚,你不要把你的骯髒思想揣測別人。”
“揣測?一直在揣測的人是你,不是我。你難道沒有去查一下溫嘯天的病歷嗎?他的病是在他去美國後三個月才發現的。那這三個月他為什麼不聯絡你?”
“他被鎖起來了,他絕食了!”我瘋狂地喊。
“絕食三個月?哪個父母會看自己的子女絕食三個月?他不可能連個接觸電話的機會都沒有。他不聯絡你,是因為他知道,讓你家破產的罪魁禍首是他們!他不敢聯絡你!他連回國了都不敢聯絡你!你心心所念的那個人才是你真正的仇人,你卻傻傻地盼著他回來,還要為了他家的生意來靠近我。他們家的生意本來就是踩著你們公司的屍體才爬起來的。你也不去看看,溫嘯天他們公司是做什麼生意的,電子產品!和你們家做的是同一個生意!你躲在你捏造出來的假象裡,從來沒去懷疑過他們家吧。”
天終於暗了下來,小客廳裡沒有開燈,漆黑黑的一片。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頓,我像是個得了絕症的老頭,蜷縮在密閉的集裝箱裡,等待著被裝上車,將我運往垃圾處理站,與所有腥臭的垃圾攪拌在一起,推進焚化爐裡。我連屍體都是臭的,連骨灰都是臭的。
我知道秦紹不會卑鄙到來撒謊騙我,可我失去了強有力的話語,只會蹲在角落裡,喊:“你撒謊,你撒謊。你這個騙子。”
秦紹一點都不憐惜我,對把我送往垃圾處理站的事情不遺餘力:“你說你有腦子,你為什麼不去想想,你家破產兩個月前,溫嘯天的父親就要忽然把他送到國外?因為那一天開始,他們家就開始動手腳了。你家本來人際關係就沒處理好,樹了很多敵人,只是缺一個強有力的挑事人而已。你知道為什麼我這麼清楚這件事情嗎?因為他們家找過我,讓我聯手幫忙,我對你們的生意不感興趣,對落井下石的事情更不感興趣,所以才沒有參與。你自己仔細想想,難道一點訊號都沒發現嗎?愛得這麼盲目,都恨不得還要為了他,委屈求全地來跟我談條件?!”
我不停地搖著頭,想把所有聽到的事情都甩出去,可是它像是一張狗皮膏藥,緊緊地跟著我。掛鐘鐘擺的聲音似乎越來越大,像是雷鳴聲籠罩了整個屋子,聲音也越來越急,越來越急,像是催命的聲音,把我逼到了牆角。我頭痛欲裂,抓起手邊的杯子殘柄砸向掛鐘。掛鐘玻璃落了一地,可是那個聲音還在繼續。
我爬起來,拼命地抱住鐘擺,似乎它停了下來,所有的事情就都結束了。身邊的玻璃碎渣刺進了面板,可是我竟不感到痛,我只是傻傻地看著那些剔透的玻璃紮在我的面板裡,美得不像話。
秦紹的臉在我眼前晃,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還要在這裡。他終於圓滿了,終於成功地把我傷著了。他讓我變成天底下最大的笑話,他從一開始就知道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所以他把我留在了他的身邊,跟看鬧劇一樣看著我一哭二鬧三上吊,看著我為了我心中神聖的愛情而掙扎,看著我為了心中的仇恨而犯傻。我錯了,我以為他是這場電影的男主演,其實他還兼任整部戲的編劇和導演。現在故事終於揭曉了謎底,女主角終於得了失心瘋了。
我忽然站起來,跟瘋子一樣抓著秦紹的衣領,說道:“帶我去見溫嘯天,帶我去見溫嘯天!”
秦紹不為所動,只是看著我。
我說:“我只要再見他一面,我就死心了。我再也不恨你了。我不恨任何人了。我恨不起。你們是偉大的操盤手,我恨不起。”
秦紹說:“先檢查傷口,再找他。”
我盯著他:“傷口?哪裡的傷口?”我拍著胸說道:“這裡嗎?這裡有兩個大窟窿,你們兩人一人給了我一槍,你要檢查嗎?我掏給你看。”
我開始拼命地脫衣服,手上滑過玻璃刺,我也沒感覺。凍瘡被劃出暗紅的血來,我只是覺得痛快。這些積壓在身上的淤血終於被放出來了,我只覺得痛快。
秦紹突然抓著我的手,說:“好,我答應你,但見過了,就檢查傷口。”
然後他把我抱進了車裡。我蹲在副駕駛的座位上,雙手抱膝,呆呆地看著遠方。我想起在海邊溫嘯天正義凜然地質問我:“你現在怎麼變成這麼勢利?我知道你們家破產給你的生活帶來了很大的變故,可如果你的慾望本身就不大,你為什麼會扭曲成這樣?”我又想起在艾靜的婚禮上,溫嘯天慘白地我:“然然,你恨死那個讓你家破產的那個人了,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