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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眉,狹長鳳目,直鼻,菲薄的唇,頜下三縷長髯,從側面看起來,和淵見、太子肖似無比。區別只在年紀、高矮、胖瘦而已。
我淡淡想,至少可以預見,淵見老了,決不會太難看,想必也是這樣的罷。
忍不住再一次感嘆遺傳的強大與神奇,他們三人並立在一起,任何人都不能否認他們之間的血緣關係。
而一國之母的皇后娘娘,烏髮如雲,綰雙墜馬髻,戴翅金鳳首叼翡翠珠串步搖,一色赤金牡丹綴琉璃葉珠花,鏤金環翠雙麟耳飾。一身鳳袍,面目莊嚴,保養得宜,全看不出實際年齡。一張雍容冷豔臉龐,掛著徐淡笑容,儀態從容,身姿優雅,步履穩重。
所行處,王府裡的女眷和女賓紛紛屈膝行禮。
我在後頭瞥了一眼搭在太監手腕上白嫩富態的春蔥玉手,真是尊貴啊,果然有母儀天下的氣勢與風範。想來這後宮之首,一國之母,也不是人人有本事做的,至少無法穩坐後位三十載。看看歷史上,前有呂雉、武媚,後有孝莊、慈禧,哪一個不是機關算盡,險中求生的?
能做正宮娘娘,非得心狠手辣、冷血決情不可!
走在前頭,雍容華貴的女子,想必也是個中翹楚。
我在心中告戒自己,有時大權在握的女人,才更可怕。呆會兒可要謹言慎行,免得露出馬腳來。
第十四章 指婚壽宴終於在酉時二刻過後,正式開始。
因為已經入夜,成個王府內,燃亮一排排染成大紅色的牛皮風燈,上頭貼著以金紙剪成的“壽”字。夏濤院裡的宮燈上頭更是繪著精緻的八仙過海、麻姑獻壽、松鶴延年等吉祥圖案,並且散發出清新的草木芬芳。
王府的僕人、侍女在鐘鼎鼓樂聲中將菜一道道送上,中間開闊的天井裡有舞伎隨樂起舞,輕紗舞衣內是妖嬈柔美的身姿,吸引眾男客的眼球。
不過我對精緻宮燈的好奇,遠遠大於王府美姬侍妾的豔舞。美人跳舞,看看現代多如亂麻的選美,早就不覺得希奇了。
把精美別緻的宮燈細細研究了一會兒,我開始注意宴會的情形。
帝后二人位於上位,太子和淵見分於左右,其他賓客按官品依次落座。我和鬼一則坐在淵見身後的次席裡。所有女賓也都坐在各自父兄丈夫身後的次席裡。
由此可見婦女的社會地位之低下。我在心裡嘀咕。
賓客們齊賀淵見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待酒過三巡,場面話應酬話客套話都說過,氣氛也變得輕鬆起來。
這時,王府裡的婢女送上清口醒神的花茶。盛在細膩潔白菲薄如玉的瓷盅裡,碧綠的菊花一朵朵浮在水中央,漂亮得讓人不忍一口飲盡。
這時,坐在上首的皇后娘娘執起銀邊琉璃盞,輕啜了一口花茶,然後微微蹙眉。一旁的太監立刻會意,忙捧過一隻雕花金盞,皇后展袖半掩芙蓉面,將茶水吐掉,並接過宮女遞上的素淨絹帕,拭了一下嘴角。
我捧著細瓷茶碗,一邊喝茶,一邊暗嘖,真氣派,奢侈!
就在我腹誹時,皇后一雙流光溢彩,不因歲月流逝而稍減其精敏精銳的美目,悠悠望向淵見,徐徐微笑。
“十四弟,你王府裡一花一木,一溪一石,皆可謂京城裡頂別緻的。只可惜,惟獨這一味茶,總嫌遜色,比起輕羽的茶藝,差了不知凡幾。”崔皇后淡淡地勾唇,這個動作,在我看來,恁地冷血而熟悉。“今日何以不見輕羽就近伺候?哀家把她送與十四弟,便是憐她機靈體貼,心靈手巧,怎麼如此重要的日子,反倒不見她?十四弟莫非是嫌輕羽宮女出身,粗手笨腳,侍奉不周全麼?哀家倒甚是想念她的手藝呢。”
皇后這話問的,看來就似一個關心小叔子的大嫂般。
可是,我卻在她話裡,聽出綿裡藏針的厲害來。
佟輕羽的下場,太子那廝曾經暗示,皇后已經是知道了的。
既然都知道了,又何來如此一問?
淵見是讓佟姑娘出來伺候,還是不讓?
不拿國事來討論,只拿你府裡的家務事來做文章,算她狠!
“回皇后娘娘,輕羽數月以前,不慎失去腹中胎兒,乃至刺激過甚,一時竟得了失心瘋,誰也不認得了。微臣無奈之下,只能命府中幾位嬤嬤在別院裡頭好生照料著。並非臣嫌棄輕羽。”淵見鎮定微笑。
我在側後方,佩服得五體投地。
臉不紅,氣不喘,眼不眨,手不抖,連語氣都始終是那麼淡淡慵懶的恭敬如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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