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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慎,因為我們選擇了相同的道路。你想以革新黨掣肘外戚,我想以逼宮廢黜皇后。區別就在這裡,那是你的母后,卻不是我的皇嫂。你既想保住母親,又不願意失去冉惟。而我,僅僅是想給冉惟一個屬於他的天下而已。所以,你比我多太多牽絆。現在,我累了,去日無多,只想陪著儺,倆倆相看,天涯行走。”
“累了……”太子將這兩個字,在唇間反覆吟了幾遍,終於,摺扇一展。“罷了,既然父皇已經應允了你,我此來,算是同你告別罷。”
望著太子離去的背影,淵見攬緊了我。
“儺,現下,真的只得你陪我了。”
我微笑,只得我麼?只有上帝知道。
次晨,我們一行人,輕車簡從,自王府出發。
即使如此,京畿迅雷營還是奉旨前來護送我們出城。上車前我看了一眼,只怕後頭還有旁的人在暗中跟隨,只不知是敵是友了。
大總管福榮紅著眼睛在門口送別,他要遲一步出發,先須將王府裡瑣碎的事料理了。本地籍貫的家丁侍婢,昨兒個已經按年資分發了五百、一千、兩千、五千兩不等的財帛,還了賣身契,先都放了回原籍貫。有些是外地來的,各多發路費五十兩,也都遣散了。剩下的都是世代在杭州陳家為家奴的,留下來隨福榮將王府裡值錢又不便攜帶的什物估價,能賣的賣,換了現銀存到全國通兌的銀號裡去;不能賣的,都歸置好了,落鎖。然後他們再返回杭州,還籍也好,繼續為陳家效力也好,都已經同壽王府無干。
眼瞅著,一夜間,繁花似錦、園林蓊鬱的王府,就一派人去樓空的傾頹之色了,襯著秋風瑟瑟,真是好不淒涼。
我們上了車,撂下藏青色暗紋簾幔,寬敞舒適的車廂立刻與外界隔絕成一方靜謐空間。
淵見愜意地躺在我膝上,平日裡金冠束著的發,此時只是用玄巾扎著,半眯著眼,在我吃蜜餞糕點時,象個花花大少似的,張口要我喂他。若叫人看見了,決不敢相信他是那殺人不眨眼的十四王爺,還當是哪家紈絝子弟呢。
我知道他是多年心結方解,人一下子懈怠了,打骨子裡懶散起來,又不知人生該怎樣精彩地進行下去,是故索性什麼也不想,只管橫臥美人膝,醉看紅塵路。
好在,遊山玩水,吃喝玩樂,即使在古代,這也難不倒我。生活嘛,本就是用來珍惜與享受的。淵見拋開一身束縛,算他有福。我腦子裡已經計劃好了,一路逍遙地悠悠而去,看到風景優美、山清水秀處,不妨多耽擱些時日,等玩得累了、乏了、厭了,就找個鍾秀靈毓的去處,過幾天安逸日子。
馬車篤悠悠地行著,我也不知是適應了還是心情大好所以注意力轉移了,總之暈馬車的症狀似乎沒有前兩次那麼厲害,還能抽空撩開簾子,偶爾看看外頭風光。
淵見則不知從何處摸出一本線裝手抄《集異記》來,閒閒閱讀。
我對這本唐代傳奇小說集倒很有些興趣,奈何裡面繁體字太多,又以小楷抄寫,估計看完後我的近視度會上升到五百,權衡利弊,我放棄。
不知馬車行了多遠,忽聽一路護送我們的迅雷營統領,一聲輕喝,勒住馬韁。
“十四爺,送君千里,終須一別。末將祝十四爺一路順風。”身材健碩的男子,已經改了稱呼,再不是王爺,而是十四爺了。
淵見沒有說什麼,只是輕敲車廂,示意鬼一繼續前行。不是他無情罷,只是,要放下,需要狠下心腸。
待我們去得遠了,早將那一隊兵士拋在身後時,他在輕聲太息。
“爭如不見,才相見,便有別離時……”
我的反應是,喂他一顆酸梅,看他被突來的酸澀刺激得蹙眉斂目,笑做一團。
“爺,咱們已經出了京城,快到通州了,您餓不餓?要不要找家小店,下來歇腳?”鬼一在前頭問。
說話間,一聲尖銳的隼嘯,在我們頭頂盤旋而過。
鬼一警覺地停下馬車。
“嘖嘖,十四爺真好雅興,好福氣。”一把有些油滑調侃的聲音,遠遠響起。
我忍不住挑開簾幔,而臥在我膝上的淵見也沒有阻止。
倒是裝扮成隨從的魎忠和十二死士,不落痕跡地趨上前去。
“呦,感情是想不認帳麼?”一名青衫男子笑容可惡地站在官道旁的一株大樹橫生的枝椏上,他的肩膀上停著一隻神氣活現、顧盼自若的大隼。
我眯眼,想起榆林關一役,那殘陽如血中,一飛而過的禽影。
呵,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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