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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卿家的妹妹柔燃,精研四書五經,擅女紅易牙;拓撥氏部的烈姬公主溫婉賢淑,亦不失大漠女子的豪爽磊落;鎮國公府的無暇郡主如雪,更是冰雪聰明,才貌無雙。十四弟若能娶其中任何一人為正妻,都豔福不淺啊。還是,十四弟你早有意中人,所以才看不中哀家替你選的人選?不妨說出來聽聽,哀家也好替你參詳、參詳。”
這哪裡是指婚?分明是逼婚,非要淵見在今日做決定嘛!我吃光自己眼前的冬瓜皮野菜蝦泥卷,菲薄如紙、剔透如玉的冬瓜,清香四溢的時鮮野薺菜鮮蝦末的餡,幾絲胡蘿蔔條,沾上特製的蝦籽醬,齒頰留香之餘,讓人回味再三。
一旁的鬼一,悄悄將他那份白玉薺菜蝦泥卷推到我手邊。
“謝謝鬼大哥。”我悄聲道,停止對上首那位大有皇長嫂如母,要一言定淵見終身的女人的腹誹。
這是淵見的問題,必須由他解說。他最好懂得拒絕,否則,我要他的王府雞飛狗跳,人畜不寧!
彷彿是感應到我心中惡狠狠的詛咒,淵見淡淡低笑。
“回娘娘,臣並無心上人。”
沒有心上人?那麼我算什麼?自願留下來的免費義務特別護士不成?哼,看在你是為了應付那妖婦的份上,不跟你計較。
我又夾起一隻蝦仁釀豆腐塞進嘴裡,用力咀嚼洩憤。
“既然十四弟並無心上人,那就由哀家替你決定吧。弗如,就拓撥氏部的烈姬公主罷。”
一旁的司禮太監立刻拉長了尖細的嗓音,道:“壽王朱孝則,烈姬公主拓撥月,還不上前恭領懿旨?”
淵見悠然起身。
其實他是忍著傷痛罷?我猜。因為他的臉色比平日更蒼白,幾乎要透明般,毫無血色。但,就是這樣,他看上去仍是如此鎮定從容。
淡淡拱手,他徐徐回絕。
“請恕臣不能接旨。”
頓時,夏濤院裡一片死寂。而被當眾拒婚的烈姬公主更是容顏微白,眼神怨懟。
沒有人想到一貫沉冷的壽王爺會當眾抗旨。
“哦?你倒給哀家一個理由。”皇后的聲音,還是那麼祥和。
“臣自幼體弱,加之後天備受重創,乃至一身病骨。看過名醫無數,皆說臣能活至今日,乃佼天之幸,無人敢肯定臣能否見到新一天的朝陽。似臣這樣有今日無明朝的藥罐子,從未想過娶妻生子。臣不想耽誤了哪家閨女一生的幸福。”他淡然自若地說。雖然是官方說辭,可是,用他幽遠的眼神與低邈的聲音,使這番話聽起來格外誠懇。
上首的皇上聞言,微微嘆息。
“十四弟,朕這些年實在是疏忽,讓你為國事奔波操勞,竟忽略了你本就羸弱的身體。皇后說的有道理,但朕不逼你立刻在王公大臣之女中挑選王妃。你先在王府中將養身體,待身體大好,朕再與皇后為你挑選一位稱心如意的王妃。這期間,十四弟你就莫擔心國事,兵部裡的一切事務就暫時交由墨慎代為掌理罷。”
“臣謝主隆恩。”淵見拱手欣然從命。
夏濤院頓時一片靜寂。
我在後面暗暗豎起大拇指,厲害!實在厲害!三言兩語已經解去壽王爺手中的實權,不費吹灰之力,比之太祖“杯酒釋兵權”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算是見識到了真正的帝王權術。
好好一場壽宴進行到這裡,即使未曾不歡而散,場面上也總冷淡下來,不復早前的熱烈氣氛。是故,又寒暄數句,帝后便擺駕回宮。來賓們多麼懂得看風使舵,也先後藉故告辭。
緊張熱鬧了一日的王府,一下子便冷清下來。
淵見一直面帶淡然微笑,眼中是不形於外的不屑蔑視,靜靜注視世態炎涼。
他不在乎,我知道。
因為他在乎的人,早已逝去。
不在乎生死榮辱的淵見,但願我的小人步數能成功加強他的生存意志。
但願。我向十方神佛祈禱。
“王爺,夜了,您早些歇息罷,此間交給老奴收拾。”大總管福榮走上前,態度始終恭敬,絲毫不受稍早氣氛的影響。
鬼一在旁輕輕伸手扶住淵見的手肘。
淵見沒有拒絕他的攙扶。
“本王乏了,你們收拾妥當了,也都歇了罷。”
“是。”
回到壽澤院,我檢查過淵見的傷口,確定沒有大礙,趁福江魎忠伺候他淨身時返回自己屋中。
喜雲伶俐地送上溫水,供我洗去臉上的化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