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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俗世。”
方丈炯然有神的銳眼透出堪破紅塵的明光。“阿彌陀佛。施主有心向佛,本寺自當竭誠歡迎。施主儘管放心在寺中齋沐禮佛。”
當方丈的眼掃過戴著紗帽的我時,老方丈眼中精光暴盛。
“一世三十載,再世不知年。生滅存一線,惟觀汝去留。”
他向我合十微笑。“老衲真是老眼昏花,不識天顏呵。竟到現在,才終於開悟天意雖不可違,然終有其變數。阿彌陀佛,我佛慈悲,我佛慈悲。女施主,汝自來處來,歸去之路必為汝敞開……”
方丈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然後請知客僧領我們去雅舍先行休息。
一進到精禪雅舍,還沒有安頓好,淵見已嘔出一大口血,連鼻孔中都湧出血來。
糟糕,他終於還是支撐不住了。
“扶他躺平,把腳略抬高過水平位置。”我冷靜吩咐,轉身就到包袱堆裡去尋自己的那隻秋香色小包袱去。我的關乎過去未來的記憶,全在這小小包袱中,可是,人有時是要放下的。若放不下,痛苦的不過是自己罷了。
恰逢此時,寺中小沙彌引領一位藥僧,敲門進來。
我已經顧不得禮數,扔開紗帽,沉聲交代:“麻煩師傅取仙鶴草三錢、茜草根兩錢、槐花三錢給我。福江,將之細研成末,以鮮藕汁調服三錢,再麻煩師傅取白芨枇杷丸一顆讓王爺含服。”
那藥僧也不含糊,竟自隨身攜帶的大木箱裡將我所需丸、藥一一取出,交給福江料理。
“貧僧慮空,方丈交代,施主所需,儘管吩咐。”
“多謝方丈和師傅了。”我心裡已經明白,方丈只怕也是不世高僧。所以安心轉身,剝開淵見上衣,使他赤裸上身,自包袱裡取出銀針,先用那估計老早失去藥效的消毒紙巾一一擦拭消毒,再取艾柱燻灼。然後認準心俞、十宣、尺澤三穴,透穴強刺。
這是經絡中三處最有效止血的穴道,亦是急治之法,一般並不推崇。可是現在,非生即死,我沒有別的選擇。
“王爺?”福江返回來,端著藥盞,輕聲呼喚。
淵見沒有睜開眼,只是又嘔出一些血沫,伴著咳嗆聲。
我卻充耳不聞。
適才救人如救火,沒時間也沒心思研究淵見裸露的上身。現在,針灸明顯收效,血液不再不斷自他口鼻中湧出,我才有精神分心注意到他清瘦的身軀。
淵見只是勁瘦蒼白,肌理十分漂亮,並不似想象中筋骨畢現。可見,他沒有放棄鍛鍊。在不為人知處,他應該仍堅持在修習健體強身。
然則我全副注意力,悉數被一道猙獰長疤吸引,剎那如遭雷殛。
這道傷疤,位於左胸心窩下方,是典型的穿透傷,由厚實而兩側帶有凹槽、歹毒無比的利刃自前而後造成,利器抽出時,帶走血肉,存心叫目標有死無生。傷口長三寸,寬一分,凹凸不平,肌肉外翻,即使顏色並不深,仍讓人覺得當時情況的兇險。
如果當時行兇的武器,再往上偏半寸,淵見早已經塵歸塵、土歸土。
看著他胸膛上猙獰的疤痕,我竟起了一身惡寒,別開眼,我靜靜退出禪房,由福江替他喂藥。
走到門外,我仰起頭,閉上眼。多年來,他究竟還承受過多少不為人知的痛楚?旁觀者如我,胸臆中都為之隱隱作痛。
“……如來天人尊,金剛身堅固,猶不免無常,無況於餘人……如來金色身,相好以莊嚴,會亦皆捨棄,應入般涅磐……”
晚風徐徐中,傳來寺中僧眾晚課吟誦聲,空明無相亦無色。
我紛亂隱痛的心,漸漸平靜下來。
事不關己,關己則亂。
我在惱恨淵見不愛惜自己時,已動了心。
心動,則萬法皆滅。
我已把他的生死,視同自己的生死一般重要。
睜開眼,我淡淡微笑,心間一片澄明淨澈。
罷了,情之所鍾,身不由己,終歸是掙脫不開。
自欺欺人不是我的風格,關心一個人至此,若再說只是為自保小命,倒顯得太過冠冕了。
就在適才的一剎那,我明白自己錯過了什麼。
佛經說得對,世事無常,佛祖涅磐、天人五衰,連神佛都要經生歷死,何況一介凡人,如我,如淵見。
我向紅霞勝火的晚天,淡雅而笑。劃地自限、坐困愁城,亦不應是我的風格呵。
忠實自己的感受,在死亡將我帶走前,盡情享受人生賦予我的每一日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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