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部分(第2/4 頁)
說:“你就別去跟他們攪和了,你要是真想喝,我來陪你慢慢喝。”
玲姐說:“咱倆就不要說陪不陪的了,我酒量小,只怕是陪不了你。”
許可佳走到沙發那兒坐下,一言不發,楞楞地盯著電視機。玲姐自己一氣喝了好幾杯酒。屋子裡一下子沒人說話了,只有電視機裡播放著喜氣洋洋的音樂。父親突然說:“兒子啊,我怎麼看每個人都是兩個人影兒啊?我是不是喝多啦?你先送我回去好不好?”
我說:“老爸,對不起,大雪封了路,這會兒誰也走不了啦。”
母親走到窗邊看了看,說:“天啦,這麼大的雪!這可怎麼辦?”
許可佳說:“伯母不要著急,一會兒雪停了,鏟雪車就出來開路了。北京冬天經常下大雪的。”
母親嗯嗯了兩聲,說這麼下去,怎麼得了啊。母親突然趴在窗臺上嗚嗚地哭起來了,哭得像個小女孩一樣傷心。許可佳走過去勸了兩句,自己也跟著哭起來了,間或又不時笑那麼兩下。有那麼兩秒鐘,許可佳從胸罩裡剝出自己的Ru房,看一看,又迅速塞了回去。一個穿制服的老男人莊重地走進來,打一個酒嗝,在地上打一個滾,然後爬出去了。我聽見玲姐笑了兩下,然後聽見玲姐在哭。她哭幾聲,猛喝幾口酒,咳嗽幾聲,再哭幾聲,再猛喝幾口,像要搶著把瓶子裡的酒都喝光似的。我在心裡說,不要哭啊,不要哭啊。只要她們停止哭泣,叫我幹什麼或者不幹什麼都可以。我想站起來走過去安撫她們,但沒有一隻腳肯聽使喚。稍稍一動,就像一堵被泡軟了的土牆要塌下來了。我能想象自己此時滿臉困惑的表情。老易呵呵地笑起來,說:“你們這是幹什麼呀?”沒人理老易。老易問我:“小天老弟喝高興了沒有?要是還沒夠味,就再來一瓶。”
我心裡煩躁無比,趁玲姐走過來的時候把她手中的酒瓶子搶了過來。我對老易說:“剩下的酒,咱倆一人一半,一口喝完再看高興了沒有好不好?”
老易說:“好。拿點感情出來,擱在酒裡,一口乾了。”
我說:“好。拿點感情出來,擱在酒裡,一口乾了。”
老易找來兩隻空海碗,咕嘟咕嘟倒出酒,說隨便挑。我隨便挑了一碗,望著不停撲擊窗玻璃的飛雪,心想把這一碗喝下去,就白茫茫一片大地真乾淨了。老易端起酒碗跟我碰了碰。我喝了幾小口,直著脖子讓酒打著滾掉到胃裡去,濺起的酒氣陣陣上衝。我能感覺酒氣一直衝進了越來越重的腦袋裡,像往腦袋裡灌滿著濃釅的迷魂漿。努力睜開眼,每一張臉都像被強光照著,每一張臉都纖毫畢現。聽覺異常敏銳,能從一片悲聲和電視機喜氣洋洋的音樂聲裡分辨出雪片撲打窗玻璃的聲音。
服務生走進來的時候,玲姐正對著鏡子補妝。我母親還在哭泣。許可佳已經停止了哭泣,舉起左手看看,再舉起右手看看,說:“表姐,表弟,哈哈!表姐,表弟,哈哈!”
驀地聽見撲通一響,往地下看看,一個人倒在地下一動不動了。看起來像父親,再看一眼,果然是父親。
服務生喊道:“快送醫院!”
馬上響起了轟隆轟隆的腳步聲,有人抬起父親走了出去,很快一屋子人差不多走光了。
我想站起來,但站不起來,望著老易嘿嘿地笑著。老易也嘿嘿地笑著,慢慢地滑到了地上,儘量伸展四肢躺平,想躺得舒服些。有一隻椅子妨礙了他,他把那隻椅子小心翼翼蹬開了一點。我伸手去拉老易,自己卻撲在了他身上。我趴在他的大肚子上覺得真舒服,很快就睡著了。最後映入眼睛的是老易的臉,老易的臉離我的臉比較近,微笑還沒有退去,每一條笑紋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注:以上有很多情節是我憑靠不住的記憶寫出來的,跟事後別人的回憶很不一樣。不過,在場的每個人都喝了不少酒是肯定的,所以他們的回憶也未必真實到哪裡去。)
我醒來,一片漆黑。我像給鑲嵌在黑暗裡了,渾身動彈不得。這種情況以前也經歷過,事後琢磨一下,才知道是腦子醒了一部分,身體還沒醒過來。
黑暗沉甸甸地擠壓著我,讓我體會頭疼欲裂是怎麼回事。腦袋裡像有一塊鏡子裂成了好幾塊,每一塊裡都能看見烤鴨店裡發生過的事,每一塊裡的人和事都不一樣。我沒辦法把那些發生過的事串起來。意識繼續一點一點回到腦子裡來,我有一些不安,有一些沮喪,有一些悲傷,有一些後悔,什麼亂七八糟的感受都有一些,但又不是很清楚為什麼會這樣。很快就把自己想累了。我像米勒描寫過的一個瘋子,手裡攥著一柄鏽跡斑駁的斧頭,四處亂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