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部分(第3/4 頁)
我心裡有些震動,說不出話來。
我覺得許可佳的眼光抵達了我自己都沒看透的地方。跟許可佳交往這麼長時間,我還是太不瞭解她了。一種陌生的東西在我心裡滋生,讓我感到尷尬和不安。幸好這時候鼓聲響起來了,土著婚禮遊戲開始,餐廳裡很嘈雜,我可以不說話。
勉強坐了一會兒後,我藉口有事,向許可佳告辭。許可佳說她還想坐會兒,我點點頭。走到門廊那兒,我感覺她還在看著我,我的心跳得像叢林裡的鼓聲,我告訴自己不要回頭,一直往前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後,我走出了門,走到了夜晚的大街上,才把那口氣緩緩撥出來。
就是在這一天晚上,我決定好好想一想我和玲姐到底怎麼回事,想一想玲姐和經理這個職位對我意味著什麼,想一想人生中什麼對我最重要。我覺得,即使不能樣樣都想清楚,我至少應該把是否出國的事作個了結,不要沒完沒了地懸在頭頂。 差不多整個春天,我一有空,就坐在電腦前回想我跟玲姐交往的過程。每一個地方,每一個細小的瞬間,每一次孤寂中得到的慰藉,都在回憶中閃閃發光……我能看見一個跟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夥子慢慢地走在自己的路上,青春在他身上一點一點地流逝,往事在他身上一點一點增加。我越來越清晰地意識到流逝與增加的轉換中隱藏著一個神秘的公式,就像時間與空間的轉換中隱藏著愛因斯坦的公式。我研究著那個公式,直到發現自己這麼幹是個糟糕的壞毛病。有什麼好多想的呢?玲姐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應該早就是確定無疑的。只有跟玲姐在一起,我的生命才能安寧和完整,才能得到人們常說的那種人生的幸福,這些,都應該早就是確定無疑的。我每次花很長時間想來想去,最後都是總結歸總結,行動歸行動。想得太多了,我總有一天會喪失行動的能力。
儘管玲姐極力反對我辭職,我還是辭了職,不到三個月就辦好了去美國的簽證手續。在辦手續的那些日子裡,我差不多每天都要往電腦裡敲一些字,或者把以前寫的一些段落整理一下。我覺得紀念一段感情,最好的方式就是完整地寫下來,不讓它被塵埃湮沒。我覺得我應該把我寫的這個長長的故事獻給玲姐,讓她做第一個讀者,讓她完整地瞭解我的心。
但願這一切能打動她,讓她接受我。
現在,我坐在飛機上,給這個故事寫一個結局。有一句話很多人都知道:“結局即開始。”這句話,在我即將踏上美國大陸的時候,更是準確無比。春天快束了,一段漫長的回想快結束了,用不了幾個小時,一段新的故事應該開始了。
我不知道未來的命運如何。
我的面前是一臺膝上型電腦,我的手指擱在鍵盤上,努力觸控一個個白天和夜晚。飛機正在月亮邊飛行,機翼下的大海像光滑的玻璃屋頂,眩窗外閃爍著星空的密語,血管中流淌著記憶的密碼。正在回想的故事被一個美國空中小姐打斷了一下,她送來一床毛毯,讓我蓋在膝蓋上,並祝我好夢。我對她說了聲謝謝。
這時候有人祝我好夢,真是太好了。我需要一個好夢。我需要有人祝福。
我驀然想起許可佳還沒有祝福過我。幾個小時前,許可佳、阿伍、粘糊小妹在機場為我送行,我們每個人都說了不少話,可我總覺得好像還有什麼話沒說出來,或者我想聽的話沒有聽見。現在,我才想起當時心神不定的原因之一,是我非常希望得到許可佳的祝福,同時把我的祝福送給許可佳。我很清楚從此一別,彼此很可能再也不會見面。
阿伍和粘糊小妹說起祝福的話來,倒是非常慷慨。特別是粘糊小妹,她強忍著悲憤,微笑著把大量祝福的話送給我。我知道粘糊小妹有理由悲憤。阿伍的老毛病又犯了,他一見許可佳,就對許可佳熱呼得要命,對粘糊小妹非常冷淡。雖然許可佳對阿伍冷談而有禮貌,但阿伍毫不氣餒。應該說這件事也是我心神不定的原因之一。我真不希望許可佳和阿伍之間發生什麼故事,我總想找個什麼機會,向許可佳提醒一下阿伍對女人的態度,但我又不清楚這樣提醒是否合適。直到我走過安檢門,我也沒有拿定主意提醒還是不提醒,時間不多了,還是以後再說吧,我回頭跟他們揮手再見。
走進狹長的通道之前,我又回過頭揮了一次手,我看見許可佳朝我一下一下地揮著手中的太陽帽,眼睛裡似有淚光閃動。我登上飛機,一閉上眼睛,還能看見許可佳揮動帽子的樣子。
飛機起飛的那一刻,我能感到我的身體跟飛機一起輕輕抖動,我能感到座椅在擠壓我,能感到心跳在加速。兩分鐘後,我能看到機翼下的北京,像一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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