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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伍的話我向來不大信得過,不過英漢夾雜的措辭能勾起我的好奇心。拿鉛筆敲了敲腦門,似乎能看見頭上升起了兩個帶字的圓圈,像漫畫裡表現人物對話或內心活動的那些圈圈一樣。一個圈圈慫恿我去熱帶叢林裡放鬆一下,這些日子神經繃得太緊了,況且今晚玲姐不在家,你也沒什麼地方好去。另一個圈圈裡寫著不去,還有種種理由。我從錢包裡掏出兩枚圍棋子,雙手捧著搖了一陣,然後閉著眼睛抓出一枚,猜黑白。
剛認識玲姐那會兒我們經常猜黑白,決定去河邊下棋,還是就呆在棋院裡下棋。她永遠挑黑色,剩下的白色只好算我的。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做了手腳,反正去河邊的次數,比呆在棋院裡的次數多得多。有時候分明是白色,她偏不算,說重新來過。那會兒她還不怎麼在乎把小女孩的一面露出來給我看,在她家裡下棋,讓兩子輸了,手在棋盤上一抹,憋口氣鼓著腮幫子恨恨地盯著我。認識後的第二個月,每次做清潔,我們都能從沙發下面或別的角角落落裡掃出棋子來。後來,我成了她的非正式老師,目標是把她從D班那一堆孩子中拯救出來。可我發現,她對棋理什麼的越來越不感興趣,她喜歡的,就是她自己下棋的那種樣子,就是正襟危坐,伸出兩根纖纖玉指夾著一枚晶瑩圓滑的棋子,輕輕敲在硬木棋盤上的那種感覺。在她家裡下棋,她總要坐在能從鏡子裡看見她自己的地方。在河邊的柳樹蔭裡下棋,有觀棋的走過來,她便很淑女地凝神沉思,半個小時對她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麼長考。
我開啟手心,是白色棋子。 我對熱帶叢林的女助理說,我去。
那個助理說了一通感謝光臨之類的套話,接著,告訴我將有一名女士(也是幸運顧客)跟我同桌,還把女士的手機號碼說了一遍。那個號碼有點熟,我聽得不是很清楚。女助理後來說話的速度越來越快,把最後一個字送進話筒後,似乎耐心也耗盡了,咔嚓一聲掛上了電話。
開啟電子通訊簿,正想查一查,阿伍的腦袋又從隔板那邊冒出來了:“這麼說晚上有約會了?”
我唔了一聲,沒有跟他細說,怕進一步勾起他的好奇心,要跟我一起去。他喝多了酒的時候太鬧了,大說大講,哭笑不定。
阿伍抓了抓腦袋,說他本來想找幾個人晚上一起去三里屯泡吧,找了半天都有安排,“看來俺是越來越孤單了。”我心裡動了一下,他畢竟是我的同學,我說:“跟我一起去熱帶叢林吧?”他眼睛亮了亮,摸了摸耳朵,擺擺手說算了,“你有約會,我去幹什麼?不是弄得你很悲壯,就是弄得我很悲壯。”他翻一翻眼白,縮回到他的小格子裡去了。過了一會兒,我聽見他在給前女友打電話,大意是:如果前女友肯跟他一起去蹦迪,他將送一條襠部開洞的連褲襪給她,“剛上市的風情新款哦!”
阿伍的前女友,我見過兩次,直髮,白淨,看上去是個很文靜、很純情的女生。阿伍卻說她其實那方面很不純情,很不文靜,聽得我好幾個晚上連做花夢。
阿伍在仙蹤林過生日那天喝多了,對我和幾個同事說起了他和前女友Zuo愛的事。他說他倆曾在迪吧的舞池邊來過一次,就坐在酒桌邊的高腳圓凳子上,我真的有點吃驚。我眼前出現了迪吧鐳射閃爍、人頭攢動的情景,想象不出他倆是怎麼辦到的。沒敢多問,怕露出淺薄。他也沒說具體細節,談笑間不停地轉換著Zuo愛地點。我還是頭一回知道地點在這種事裡的重要性,什麼計程車後座飛機洗手間湖上小船等等。我覺得他多少有些吹牛,不過也不一定,也許他倆後來就是因為技窮才散夥的。
還沒到下班時間,阿伍就喜孜孜地走掉了。我覺得他可能是透過什麼過硬的關係才進公司的,不然,照他的表現和潛力,怕是早就幹銷售員去了。我不敢像他那麼囂張,打算老老實實呆到下班時間才離開公司。悶坐了一會,想起我已經是半個銷售員了,拎起包就走了出去。
在地鐵裡買票的時候,一枚黑色棋子從錢包裡掉下來,摔了一道很細的裂紋。去熱帶叢林餐廳的路上,我一直握著這枚棋子。
照道士的說法,這四枚棋子的妙用之一是通靈,能測出感情深淺。一個人把棋子放在手心裡,在心中告訴對方棋子的顏色,然後讓對方猜黑白。男女連續猜對3次,達到3年情人標準。連續猜對6次,有60年夫妻緣分。我和玲姐的最高紀錄是連續猜對9次,那天她一反常態,狂喜不已,我也很興奮;在沙發上使勁亂顛,飄飄然這個詞遠不足以形容我的情緒狀態,有一會兒我覺得長沙發跟我們一起飄飄然了,長沙發緩緩升起來,長沙發從視窗飄出去,長沙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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