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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茹梅從來沒有想到那本來極不起眼的微弱的亮光原來是那麼的可親。
項茹梅站在原地判斷了一下,面對遠處的亮光,自己的左邊是上坡,右邊是下坡,由此可以斷定,亮光的地方就是北彎!再說南彎跟公社連在一起,南彎的亮光不會這麼稀落。
項茹梅這時候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她不需要在圍著圈子找什麼小路了,那個小路本來就是人走出來的,不找也罷。項茹梅把手電筒打到固定亮著的位置,夾在兩根大腿之間,重新審視了一下自己的挎包,見用荷葉包著的扒肥腸還在,又突然發覺挎包的一角還有一臺嶄新的短波收音機,於是眼睛一亮,馬上把收音機開啟,果然傳出來自人類的聲音。項茹梅現在一點也不害怕了。有收音機做伴,又眼看著北彎星星點點的亮光,項茹梅已經完全忘記世界上還有“害怕”這個詞。
收音機是哥哥送給他的,哥哥已經上調,雖然上班蠻遠,在江北的五里店,但是畢竟是領導階級中的一員,夏天有汽水喝,冬天有勞保大衣穿,工資加補助合在一起不比爸爸少。哥哥已經談女朋友了,女朋友跟她是一個廠的。哥哥高興,一定要買一個禮物送給項茹梅,隨便她自己挑,項茹梅就挑了這個帶短波的收音機。帶短波的收音機是稀罕物,以前他們這裡只有倪和平有一個,後來還不讓她聽,說是能收聽敵臺。現在倪和平特招去部隊了,如果能有一個帶短波的收音機,不僅項茹梅自己可以聽,還可以給大家聽。當然,更主要的是能給歐陽健聽。聽韓凱說,以前倪和平就經常把自己的帶短波收音機借給歐陽健聽。
大約是興奮的作用,項茹梅下山的速度很快,突然,項茹梅感覺腳下一個懸空,趕緊剎車,已經晚了。
還好,只是一個陡坡,不是懸崖。摔了一交,再也不敢圖快了。一路小心翼翼,看清楚腳下再邁步。
當項茹梅終於趕到北彎知青點的時候,已經是下半夜一點。完了,沒法證明自己是隻身夜闖野狼坡了。好在北彎的狗可以證明,因為迎接項茹梅的狗叫是從上面先開始的,而不是下面。這一點,北彎的知青和老鄉都可以作證。
後來,已經當上知青辦主任的王思蜀對歐陽健說:“你以後要是對項茹梅不好,我們都不會饒過你的。”
話雖然這麼說,但真正向世人明確證實他們關係的,還是不久以後發生的另外一件更重大的事情。
第二章 保證不會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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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以後,大學來公社招生。招生跟招工一樣,不用考試,要靠貧下中農推薦,然後到公社來集中。所謂“集中”就是最後由公社領導說了算,這就叫做“民主集中制”。
項茹梅被推薦上了。或者說項茹梅被“集中”上了。項茹梅被推薦或者是被“集中”上來都是必然的。項茹梅是工人階級的後代,項茹梅能跟貧下中農打成一片;項茹梅能團結同志,項茹梅是公社毛澤東思想文藝宣傳隊副隊長,其職位相當於一個大隊的副隊長;項茹梅是新黨員。總之,無論從哪一條說,項茹梅上大學都是天經地義的。
項茹梅要上大學去了。項茹梅能上大學比倪和平能被特招還要光榮,因為特招多少有點走後門的嫌疑,而項茹梅上大學是上上下下一致推薦的。但是項茹梅並不高興,因為她雖然被推薦上大學了,但是歐陽健卻並沒有被推薦上來。歐陽健沒有被推薦上來也是合情合理的。歐陽健是舊職員家庭出身,相當於農村的“二地主”;歐陽健為人清高,不僅對貧下中農清高,而且就是在他們重慶知青圈子裡面他也顯得清高;歐陽健政治上從來都不要求進步,並且對別人政治上的進步表現出不屑一顧的態度。總之,除非推薦名額是百分之百,否則歐陽健是不可能被推薦上的。
推薦上大學名額當然不可能是百分之百。事實上,這一次縣裡面分配給他們延安人民公社的上大學名額只有兩個,就是這兩個名額,公社黨委還決定搞一點“地方保護主義”,分配一個給重慶來的知青,另一個給他們本地的知青。這個本地的青年也是推薦的,推薦完了之後來公社集中。集中的結果是牛德望。牛德望是初中生,也算是回鄉知識青年;牛德望是退伍軍人;牛德望是黨員;牛德望是公社毛澤東思想文藝宣傳隊隊長;牛德望是公社一把手的親外甥。總之,推薦牛德望去上大學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牛德望被推薦上大學當然很高興,不僅高興上大學,而且高興能跟項茹梅一起去重慶。當時公社裡面有人私下議論,說項茹梅能被貧下中農推薦是天經地義的,但是能夠透過“集中”這一關還是靠牛德望幫的忙。這話有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