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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小院內,遠處有笛聲傳來,空靈而飄渺……
那天的荼蘼花開得可真是好呀……
她微微的翕動了一下嘴唇,早已察覺有異的劉公公跪伏著爬行了幾步,隱約的聽到了她的聲音,低低的,柔柔的,像花瓣在風中飄零,最終歸於塵土。
“生於荼蘼,死於荼蘼,始於荼蘼,終於荼蘼……”
劉公公顫巍巍的跪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好半晌也不敢抬起頭來,直到身後有人輕輕的扯了一下他的衣衫後襬,低低的道:“公公……公公……娘娘她……好像……”
他一驚,下意識的便想呵斥,卻因不曾聽到上頭髮話而悄悄抬頭。榻上的人卻早已不動了,一隻纖秀無雙的玉手無力的垂在榻邊,似乎是在證明身後那人所言不虛。
他無聲的張了張口,發出一聲輕微的叫喚:“娘娘……”
再俯首時,一滴老淚應聲而下,落在前襟上,很快消失無痕。恭恭敬敬的又給她叩了三個響頭,他這才抖手抖腳的站了起來,才剛站起,卻覺腿一軟,險些又摔了下去。
燭光輕輕搖曳,明滅不定,全大乾身份最為高貴的那個女子已然永久的閉上了她的雙眸。她的神態很是安詳,嘴角甚至還噙著一抹淡淡的微笑,梨渦淺淺,醉盡世間人。
天下奇毒——羽化!
古人有云:羽化而登仙。此毒亦由此而得名。
服此毒者,妝容安詳靜謐,亡後七日,肌體如冰似玉,體香如蘭似麝,可保百年不腐。
劉公公顫顫的回首,想去尋那個女官說些什麼。目光在殿內一掃,一下子便定住了。
軟榻西側的矮几旁,那名女官安然斜倚,雙眸低垂,笑意儼然。
無需近旁細看,他也能知道,對方亦是同樣服食了天下奇毒——羽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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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書房,燈火通明,一身明黃龍袍的男子安靜的坐在龍椅上,等待著那個或意料之中或意料之外的訊息。更漏已敲響了三聲,風停雨歇,天地一片寧謐,紗窗上,甚至透出了一抹淡淡的月色,似乎剛才的風雨從來不曾存在過。
太監總管徐湖小意的在旁低聲道:“皇上,不早了,該歇了!”
他淡淡的勾了下嘴角:“再等等罷!”
劉福終於回來了,跌跌撞撞的進來,跪在地上,半片衣襟都溼透了,下襬滿是泥水,臉色更是慘白如紙,手中卻還捧著那隻托盤,盤內是一支小小的白瓷瓶。
目光落在那隻瓷瓶上,他立起身來,用一種瞭然的冷靜口吻道:“她還是不肯喝麼?”
語氣裡沒有多少的意外,有的只是淡然,習慣性的淡然。事實上,算上這次,這已是他今年的第三次賜藥了,她卻總是冷笑著不肯喝。
劉福瑟瑟的發著抖,聲音破碎而語不成聲:“娘娘……娘娘她……她薨了……”話才一說完,他已叩首不斷,竟哀哀的哭了起來。
瞳孔驟然的緊縮了一下,雖然決定她生死的那個人正是他,可在聽到這意料之外的訊息後,他仍是免不了的心中一痛,揪心一般的痛,她終於去了,他也終於解脫了……
“怎麼死的?”他沉沉的問。
“是羽化,羽化……”
是羽化麼?這麼說來,她是早有準備了。難怪她始終不肯遂了自己的願。
問的急了,也只是冷冷的道一句:時候未到!
眼神冰冷,語氣如刀……
緩緩坐回椅內,他慢慢道:“她說了什麼沒有?”
“生……生於荼蘼,死於荼蘼,始於荼蘼,終於荼蘼……”劉福顫顫巍巍,以一種帶著哭腔的聲音吐出了上述的話。
他輕輕的啊了一聲:“又到了荼蘼花開的時候了麼?”
聲音很低,低的幾乎只有他自己才能聽到,才能意會。
好一會,他才終於擺了擺手:“下去罷!明兒傳諭天下,皇后駕崩,令天下守制,喪事完後,徙皇后遺體入皇陵,侯朕百年,同棺共槨!”
劉福抽抽噎噎的謝了恩,這才拖泥帶水的下去。
劉福離去後,他才又緩緩起身,有些茫然的環顧了一下室內。
一切似乎沒有變,一切又似乎都改變了。
至少,從此之後,再不會有一個女子挾裹著香風,巧笑倩兮的走進來,嗔怒的瞪他……也再不會有一個女子會狂怒的闖進來,指著他的鼻子大罵忘恩負義、狼心狗肺……
記得那時初見,荼蘼架下,素衣簪花,嬌容粉靨,酣睡正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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