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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乾這一年正值大比之年,因著宮中的一些事務,導致今年春闈一延再延,遲遲難定,京中士子淹留日久,私下裡難免傳得沸沸揚揚。便有言官風聞奏事,今上聞聽,匆匆傳詔,令禮部速定時日,禮部使人卜定吉日,卻是定在了三月廿一。
春闈延遲的訊息傳入那些囊中羞澀的貧寒士子耳中,自然讓他們因著多花費的銀兩而平白多添了許多煩惱。但傳到季家,卻無疑是個極好的訊息。
便是季煊,臉色也好看了許多。先前季竣廷決意參加今年的春闈,他其實是不大讚同的,他對季竣廷期望極深,所想所求的,可不單單只是一個榜上有名而已。
但他心中也明白兒子忽然作出這個決定的原因,因此終究不曾出言反對。事實上,熙國公府那樁沒頭沒腦掉下來,又無聲無息終止了的婚事,非止季竣廷,便是他自己也覺得顏面無光。他何嘗不盼著愛子此次高中,狠狠的煽熙國公府一記耳光,讓那些人後悔一番。
只是春闈將近,讓他心中也是好生忐忑,生恐兒子落榜,反遭人恥笑。而今春闈延遲,對於一貫講求吉兆的季煊來說,無疑是個雪中送碳的好訊息。因著這個原因,他甚至囑咐一家大小,萬不可驚擾季竣廷溫習功課,對於女兒,他更是叮嚀再三。
荼蘼被她爹再三的叮囑,心中雖不以為然,卻也不好頂嘴。不過她已打定了主意,準備暗自下手,讓季竣廷不能參加此次春闈。有了這個打算,她更不敢偷偷跑去打擾季竣廷,免得事猶未偕,自己已被關了禁閉。
餘下的日子裡,季府的大多精力都放在了即將參加春闈的季竣廷身上,便是段夫人,也時時記掛著兒子,滋補的湯湯水水更是日夜不停的往兒子的書齋送。
荼蘼見此情景,自是樂得輕鬆,只是閒暇之時仍會忍不住嘆口氣,想著自己可憐的二哥,若是按著從前春闈的時間,他倒也頗可省了一些苦讀的工夫,可憐他如今苦讀竟日,卻想不到禍起蕭牆,臨門一腳,終究還是進不了考場,登不得金榜。
二月底的京城,正是乍暖還寒時分,這等天氣,傷風之人自是極多。秦家醫館在京中素有盛名,這些日子以來,生意自也是好得出奇。
荼蘼一到秦家醫館,便忙了個頭暈目眩。她到醫館學醫,已有了一些時日,雖因年紀甚小,尚不能把脈主診,但日常的一些事情,她倒都做得井井有條。她天資原就聰穎,來的日子雖不久,但種種常見藥材的優劣、品種卻也頗為熟悉了。
醫館中人,都是有些眼色的,見秦家父子對她極為喜愛關照,自然更不會為難於她。
此刻,她正利索的開啟藥屜,按方子抓了藥出來,拿戥子秤了,又俐落的包成幾包,將藥包遞給面前那個面相憨厚的男子,囑咐道:“每日三次,每次一包!這些藥服完了,若還不見效,最好再來請大夫看看!”
那男子應著,謝了她,這才拿了藥包轉身離去。荼蘼下意識的對下一個也是最後的一個客人綻開一個笑容:“客官的藥方……”
目光到處,語氣不覺一滯,小臉也唰的一聲拉了下來。
眼前之人一身青色儒衫,頭上束著青色儒巾,面色白皙清俊,嘴角似笑非笑,可不正是寶親王林培之。他今兒穿的絕不華麗,卻仍掩不住那份灑脫俊雅的風流之氣。
只是荼蘼對他正有心結,他便是再好,她也是視若無睹。撇了撇嘴,有種將櫃檯上的戥子摔到他頭上去的衝動,但想了想,卻還是忍住了,只懶懶的一撩眼皮:“藥方!”
與先前對旁人溫和殷勤的態度直是判若兩人。
林培之哈哈一笑,倒也並不在意,居然抬起雙手恭恭敬敬的捧了一張方子給她。
荼蘼打從鼻孔裡頭哼了一聲,接過方子隨便一掃。她這些日子方子看得多了,一眼便知這是張溫補調養的方子,裡頭多有人參鹿茸之物,顯然所費不貲。
眨了眨眼,她回過頭去,抽開大書“黃連”二字的藥屜,毫不手軟的抓了一把,也不避諱,當著林培之的面,便將那一大把黃連包了起來。將藥包一推,就那麼無謂道:“拿去罷,也不必煎服了,只管嚼吃便可!”
林培之將她所有的動作盡皆看在眼中,不禁啞然失笑的望著她:“嚼吃?秦家醫館的服藥方式可真是奇怪,難怪被稱之為京城第一醫館!”這話似褒實貶,不無調謔。
荼蘼眼皮也沒抬上一抬,就那麼淡淡道:“難道客官竟不曾聽過牛嚼牡丹麼?”
林培之好笑的搖了搖頭,卻又道:“罷了,牛嚼牡丹便牛嚼牡丹罷,不過夥計,我這方子背後,可還有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