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第1/4 頁)
荼蘼望望母親,隱隱猜出她的意思,因笑著抱了她手臂,只是膩在她身上撒嬌。
“先生再好,也沒有娘好呢,不過荼蘼最近在跟金先生學琴,先生正教我《春暉曲》呢,荼蘼想著,娘是七月裡的生日,得多多練習,早些學會了,才好在生日那天彈給娘聽!”
她一時半刻的想不到好法子,只得隨口謅了一個話兒來哄著母親高興。
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
這便是《春暉曲》的含義。
段夫人聽了這話,心中真是甜絲絲的,想著寶貝女兒竟能記得自己的生日,這些日子所孳生的那一絲失落早無影無蹤,只是摟著女兒笑得春風拂面:“孃的荼蘼真是大了,懂事了!好,娘就等著荼蘼學會了這首曲子,好來彈給娘聽!”
安撫完母親,用了飯後,荼蘼回了自己的屋子,想了想,畢竟把自己房裡那架通常只用來裝飾的琴拿了來。伸手輕輕撥了一下琴絃,看著自己如今短短圓圓的手指,不禁皺皺眉頭。就這指頭,能彈好《春暉曲》麼?她很有些懷疑。
事實上,金麟如今才只是在教她認譜,以及練習一些最簡單的曲子,至於《春暉曲》這種頗有些難度的曲子,莫說現下,估計就再給他一個月,也還未必能教到。她心中默默回想著《春暉曲》的曲子,手指輕輕滑過琴絃,如蜻蜓點水一般,卻沒發出絲毫的聲音來。
她八歲方才學琴,十四歲那年,卻已以一曲《京華頌》馳譽京城。時人讚譽為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她也因此聲名大噪。
十五歲嫁了給他,他那時只是肅王,因他母后亡故得早,宮中無人照拂,因此雖是嫡子,卻並不得寵。諸王爭鬥最烈的幾年,太子幾經廢立,他也歷經沉浮。
那段時間裡,他每日出門辦差,看似溫文爾雅,揮灑自如,然回了家中,卻常憂心忡忡,夙夜難眠。她知他心焦,時常以琴相慰。危難之中,二人相濡以沫,情意深長。
私底下,她更在父親面前竭力為他周旋。其時宮內最為得寵的乃是周貴妃,她亦使盡手腕,為他籠絡。為了他,她甚至想了法子送她三哥往邊關戍守。之後四年,她三哥奇襲夷狄,以五千之眾破敵數萬,斬獲酋首,立下不世奇功。
他的境況也隨著他自己的努力與季家在朝野的日益得勢而逐漸好轉。
那時諸子爭嫡已漸至尾聲,眼看著能承大統的,只他與堰王二人。結縭五載,她才得有孕,卻在面對堰王時,毅然舍卻了腹中骨肉並以此相誣。
堰王因此失寵,終至謫落。她從此卻再沒有過身孕。
二十五歲那年,他終於登上帝位,她以為從此再不要辛苦謀劃,夙夜焦慮,卻忽然發現,原來自己的苦難才剛剛開始。十年謀劃,她家勢力漸增,大哥統領工部,二哥執掌吏部,三哥則遠在邊關,執掌十萬雄兵,儼然已成尾大不掉之勢。
接下來的數年裡,他廣納嬪妃,天下佳麗因而云集後宮。她一個無子的皇后,在深宮之中,也日益艱難。步步驚心的宮廷生涯,吸引了她太多的注意。
而他,則在她不察之際一步一步,不動聲色的削減著她的家族。
而這一切的矛盾,終於在她三哥的死訊傳來之時完全爆發。宮內有心之人,悄然的將訊息傳入了她的耳中,她幾乎不能相信這一切的真相。可真相總有大白的一天,她於是笑了,這就是她最愛的男人,她為他幾乎付出了一切,結果卻換來了今日。
她變得冷淡,行事愈加毒辣。宮中嬪妃但有所孕者,無不被她辣手除去。直到她最終無法忍受這種煎熬,服下“羽化”之前,他的後宮從來不曾響起嬰孩啼哭之聲。
她也再不撫琴,偶爾對月懷想過去時,便取了瑤琴,輕輕撫觸,卻從不發聲,只是靜靜輕撫緩挑,一如今日。
《春暉曲》,她抿了唇,淺淺的笑了一笑,童稚容顏襯上絕色笑靨,分外明麗詭異。
門簾忽而被人挑起,有人大踏步的走了進來,卻恰恰的看到她的笑容。她吃了一驚,忙抬頭看時,卻是她三哥季竣灝。翹起嘴,她瞪了他一眼:“三哥你嚇死我了!”
她這邊惡人先告狀,卻不料她三哥受驚更甚,他這個時候來找妹妹,原是打算過幾日帶她出去走走,省的在家中悶得壞了,卻不曾想門一開,便見了妹子那個奇異的,彷彿豔鬼附身的笑,可不是將他驚了一跳,此刻見妹子很快恢復如常,倒險些以為是自己看錯了眼。
拍拍胸口,季竣灝抱怨道:“荼蘼,你剛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