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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的信裡。
於是,村委會就成了狗剩和白鳳英不吃不喝的死守。因為信是在鄉政府寄出去的,距離我們屯僅八里路,所以在出事的第三天的中午,信就到了。郵遞員的腳踏車進大門時,正趕上白鳳英剛剛從大門邊的廁所出來,瘋了似地搶過信、扯開信封、顫抖地一目十行地掃視著,驚詫了、呆傻了。狗剩從屋內一看見,就風一般地颳了出來。幾乎是同時,白鳳英迅速地把厚厚的信紙,團巴團巴全部塞進嘴裡嚥下去了。噎得她抻了半天脖子,滿臉是淚。戰爭在院子裡打響了,來了一大幫人才把血貫瞳仁、喪失理智的狗剩拉開。
誰也猜不出白鳳蘭的死因,更猜不出吞進肚子裡的紙上寫些啥,事情隨著狗剩左一個右一個介紹人的登門,而不了了之了。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只是白鳳英的丈夫比從前更疼愛妻子、更孝敬岳父、更呵護兩個小舅子了。在他的辛苦和竭力下,妻子總算沒有垮掉,沒有痴瘋。要知道,砍斷相依為命的手足深情,該有多疼痛。後來,小舅子和兒子都先後考上了大學,岳父也幸福安詳地奔了天堂路,臨終前拉著兒子們的手囑託:別忘恩,將來有能耐時,一定好好報答你大姐夫。
孩子們都先後畢了業,白鳳英的丈夫已經操勞的象個小老頭了,而白鳳英是個天生的美人坯子,徐娘半老,風韻尤存。後來,他們不種地養豬餵雞了,決定歇歇了,就雙雙去了白鳳英的表哥做買賣的大城市,因為白鳳英的表嫂剛剛去世了,買賣一個人實在忙不過來。村民們都羨慕得不得了,都說白鳳英的男人是個大好人,好人嘛,就一定有好報的。
可是,還不到一年的工夫,好人二哥家的電話深更半夜急促恐慌地響起,接起來是好人的哀求,告訴了自己被囚禁的具體地址。於是好人的家族和縣裡的公安們開始了拯救行動。拯救很順利,不到十天就把好人領了回來,卻蒼老得讓村民們難以相認——頭髮全白了,腰也彎了,眼光呆滯了。然而與他一起回來的人,就連本家的兄弟都說他罪有應得,背的是一條人命啊。
原來,當年出事的那天早晨,好人本打算和白鳳英姐妹,一起去鏟離家最遠的那片包米地裡的荒草。聽說屯子裡就一戶殺豬的,怕回來晚了,搶不到肥驃子,靠不出油性,於是就把白鳳英留在家裡了。一道走著,好人還在不時地說:“我要是不來,你們姐倆都不敢來,莊稼沒棵的,連個人影都沒有。”本來就害怕的白鳳蘭聽姐夫說這些話,更覺得頭皮發炸,緊緊地跟在姐夫身後,正趕上“來事兒”,越緊張越快走血就越多,感覺墊著的衛生紙快透了,只得硬著頭皮喊姐夫,讓他先快走一段,然後停下來等她。自己馬上蹲在齊腰深的包米苗地裡換紙,愁人的是,血果然透過紙,把鴨蛋青色的褲子染紅一大片,這可怎麼見人啊!正在煩惱著,沒注意到狼一樣竄撲過來的姐夫,掙扎、呼喊、懇求……包米苗被盤倒一大片,撕成一條條的粉色衛生紙掛在莊稼上獵獵和風。完了,好人威脅到:你敢說出去,我就得進去,看誰養活你一家老小。再說,女人早晚有這一回,也就是提前這麼幾天,反正你跟狗剩眼瞅就結婚了,就是這麼大回事,沒啥大不了的。”
至此,徹底揭開了白鳳蘭自殺的謎底,罪魁禍首竟然是這個家的恩人。而白鳳英又是怎樣的計謀、隱忍、無奈,與這個間接害死妹妹的衣冠禽獸同床共枕這多年,只為一家老的老,小的小的擔子實在太沉重了,所以選擇了這個萬全之策。那團紙永遠帶著芒刺卡在她的喉嚨裡,刺痛在記憶裡。機會終於成熟了,想吐出來了,想擺脫了,想報答丈夫的罪惡了。聽說與好人離婚之後,和那個比她大*歲的表哥結婚了,可能並非有愛,只是不願意與劊子手再繼續斯守了,過幾天沒有掙扎,忘記妹妹走時那張無助痛苦而扭曲的臉,忘記那花一般的妹妹。卻不忍心再深的傷害他,於是選擇了這種給吃給喝給穿給戴,可是不給他自由的囚禁。
好人的兒子們都知道了,回鄉了,車徑直開到了老姨的墳地,長跪不起,趴在深深荒草的墳頭,彷彿是老姨揹他們長大的背。不知道磕了多少頭,血已經從額頭上緩緩流下來,和著粘附在臉上的淚與土。司機和助理不遠不近地戰著,男子漢們已經不再掩飾地抹去溢流的淚。黃昏時,車停到了好人的土屋前。兒子們在炕梢放了幾摞錢,什麼也沒說,轉身就走了。
接著,好人的小舅子們都知道了,回鄉了,車徑直開到了姐姐的墳地,長跪不起。趴在深深荒草的墳頭,彷彿是老姐的背。站起身來,擦拭了橫流的淚血。回村,車停到了好人的土屋前,不一會兒,就都出來了,扶著好人一起上車了。 電子書 分享網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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