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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覺良好:天降大任於斯人也,捨我其誰?以為自己是上帝。上任沒幾天就對趙安邦和裴一弘表態說,要在任期內徹底解決市屬國企問題。趙安邦卻要他不要輕易提口號,不要把話說得太滿。裴一弘也說,解決困難國企是個複雜的系統工程,要實事求是穩步推進。
他也曾對老大難的群訪問題開過幾次協調會,要求下屬各部門的同志走下去,主動解決問題,變上訪為下訪。自己還親自下去過,既處理過眼前發生的三農問題,也處理過幾樁歷史遺留舊案。結果市政府門前上訪群眾不是減少了,而是增多了,還都指名道姓要見他這個市長。機關不良輿論便出來了,說他想當青天大老爺,樹形象,一直反映到於華北面前。於華北又提醒他,讓他不要太書生氣,不要試圖在一個早上解決所有問題,把世界變個樣,搞得他不知說啥才好。
工業新區上得也不利索,明明是件有利於地方發展的大好事,各方面的議論還是那麼多,甚至有人懷疑他和吳亞洲有啥不明不白的關係。吳亞洲帶著他的亞鋼聯一到文山,社會上就傳言四起了,說吳亞洲是他的啥親戚,所以才得到了政府這麼多優惠。好不容易把新區的攤子鋪開,把亞鋼聯六大專案扶上了馬,偏偏又碰上了國家的宏觀調控,弄得趙安邦和省裡有關部門也跟著緊張兮兮的。
更可惡的是,前幾任班子加了那麼多桌子,添了那麼多凳子,把幹事的位子全佔滿了,平庸無能之輩下不去,能幹事的幹部也上不來,讓他和石亞南毫無辦法。他和石亞南被逼無奈,不得不繼續搞起了加桌子、添凳子的官場遊戲。
隨著與現實的不斷衝撞磨合,豪氣漸漸消弭了,方正剛從浪漫的空中回到了現實的地上,也明白了一個道理:誰都不能包打天下,哪怕本事再大,哪怕是你治下的天下。其實,文山也不算他治下的天下,他這市長只是市委副書記,真正的一把手是石亞南。好在石亞南也想幹事,對他比較理解,二人挺和睦,一些工作上的爭執和別有用心的議論,才沒在多大程度上影響他和石亞南的合作共事。
石亞南不止一次和他交心說過,文山是個擁有八百多萬人口的欠發達市,既有個經濟快速起飛、綜合實力的可持續發展問題,又有個社會政治局面的穩定問題,做任何決策都要以此為前提,方正剛深以為然。正是出於這種考慮,他才在大上工業新區的同時,想到了在部分市屬困難國企搞ESOP試點。儘管他心裡明白,人人持股就沒有了對企業負責的人,ESOP雖說有了公平,很可能會失去效率,可這種改制形式能最大限度地減少企業和社會震盪,也只能先試著看了。
在石亞南的支援下,經市委、市政府研究,ESOP的試點方案出臺了,市冶金粉沫廠等六家市屬國企進入第一批試點。其中五家企業進展順利,員工們以過去的勞動積累折算成股權,又分別集資幾十萬到幾百萬,完成了改制,從企業員工變成了持股股東,除個別人自願結算離職,無一人下崗,讓方正剛頗感欣慰。
然而,市投資公司下屬的正大租賃公司卻出了麻煩,清產核資清出了一堆陳年爛賬,而且與前任市長田封義有直接關係:田封義在任時,批條陸續借走公司三百六十三萬資金未能償還,導致公司淨資產為負數,無法實行ESOP。公司八十多名員工很憤怒,聯名寫了一封信給市政府,要求市政府出面找田封義討債。
方正剛看到這封信是在春節前,看後就覺得很麻煩:此事涉及前任市長,又是兩三年前發生的,這時候鬧出來人家不會認為是改制,還以為他搞名堂呢!便做了個批示,沒提田封義,只要求正大租賃公司主管單位負責向當年的借債單位討債。今天想起來一問才知道,他這個批示等於放屁,借債單位是個皮包公司,夾皮包的那主叫王德合,據說已經“破產”了,現在是要錢沒有,要命一條。方正剛一聽就火了,對秘書說,“那個王德合有命也行啊,先控制起來再說!”秘書有些擔心,透露說,“這個王德合和田封義關係很不一般,動他就等於動田封義。”
動田封義動作就比較大了,方正剛只好找到石亞南辦公室,先向石亞南通報情況。由正大租賃公司的ESOP無法實施,挺自然地扯出了田封義的批條。儘管估計到這裡面可能存在腐敗情節,方正剛隻字未提,想讓石亞南自己做判斷。
石亞南沉穩得很,也有些滑頭,不做這種判斷,甚至沒接正大租賃公司這個話題,聽罷情況,只宏觀地表了個態,“正剛,從第一批ESOP試點來看,總的還不錯啊,趙省長又充分肯定,我個人的意見可以考慮進一步擴大試點範圍!”
方正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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