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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兒,你的心意父皇知曉了,不過今日不同,父皇只想做一回普通百姓與我兒們一起過五十大壽。”燕帝說著,緩步走至燕律身前,面容和藹,甚是欣慰地扶起他,“律兒,父皇果然沒看
錯你,不愧是父皇的好兒子。”
這時,一直沉默坐著的太子,眼珠一轉,討喜道,“兒臣們能又今日這般,都是因為父皇您的細心教導,今日乃是父皇大壽,一切以父皇開心為主,父皇都這麼說了,二弟你就別再守著規矩不放了。”
他一雙鳳眼情真意切,既是討好了燕帝又彰顯了他的兄弟情深以及一片孝心。
“好好好,都是父皇的好兒子呀。”燕帝眉開眼笑,輕拍兄弟兩的手感慨道。
好一個大皇子,好一個燕家,貌似兄弟和睦,父親慈祥,其實不過是一層薄紙,輕輕一捅就會撕裂。果真是什麼樣的爹生什麼樣的兒子,這一張張偽善的面具下又暗藏了多少不堪,陸夢心底微微冷笑,按住心底想要破土而出的回憶。
等著吧,不會太遠的,你口中一個個好兒子會迫不及待把你拉下王位。
陸夢垂下眼眸凝視著掌間圓潤的玉墜,她怎麼會忘記,是誰親手一點一點將她最後的溫暖捏碎成了灰,滿室的亮光在她眼中化為鋪天蓋地的血紅再次撩撥著深刻的傷口。
壽宴開始,由幾個皇子帶領著上前恭賀燕帝大壽,一番輪流下來,夕陽的餘暉散盡,黑夜已來臨,一匹深藍色的布將天際覆蓋,一陣悠揚的琴聲越過鐘聲,婉轉流暢,頓時在座之人彷彿置身於春夜江水邊,大海與江河連成一片,一輪明月從海平面升起,月光照耀江河,波光粼粼,每一處都籠罩在朦朧月光裡。
陸夢起初暗贊彈琴者琴技高超,漸漸地藏於袖間的素手不可遏制的微微顫抖,那是她曾經在梅園彈過的春江花月夜。她臉色煞白,尋著琴聲看向撥絃之人,一身翠綠對襟外衫罩著黃色的百褶長裙,當初圓潤的面龐在八年歲月中磨成了鵝蛋小臉,項上帶著瓔珞金圈,纖長的手指靈巧撥弄著琴絃,細長的丹鳳眼流轉間媚態百生。她腰上繫著的官帶和掛著的雕鶴玉佩,彰顯了宮廷樂師高貴的身份。
燕寒玉似是察覺到了身側的淒厲,餘光一瞟,微微蹙眉,那人清冷無緒的依舊淡淡,只是暗藏的狂亂正一點點吞噬著她的鎮定。
“請父皇恕罪,兒臣來晚了。”一襲白影快步從她面前掠過,她握著酒杯的手輕輕一抖,杯中酒有幾滴灑落在月白的長袍。
“來了就好,來了就好。”燕帝語氣並無怒意,反倒是眉目溫和。
“三弟,都已經到申時三刻,遲到了這麼久,可不能不罰。三弟素來身子不好,父皇一向疼愛你,從來不用朝中之事煩惱你,倒不知今日遇上了何等大事?”太子舉著杯,一把摟過剛到的三皇子,佯裝和睦,暗藏譏諷的說道。
“還是莫說了,以免大哥見笑。”三皇子揉了揉鼻子,不好意思地說道。
太子並不打算就此放過他,不依不饒地追問著,“那有何關係,你我兄弟還有什麼不能說
的?”
“其實兒臣是在為父皇準備這一份壽禮。”三皇子將質樸的木盒遞給李全。
燕帝結果後開啟黑色木盒,露出又驚又喜的目光,笑著問道,“宸兒,這可是你親手所雕刻?”
三皇子撓了撓腦袋,笑了笑道,“父皇莫要嫌棄才好,兒臣手藝不佳,與宮中的雕刻師自是沒得比。”
“不,不,不,父皇很是喜歡。”隨著燕帝的手高舉在半空,眾人這才看清他手中那一尊人物木雕,雖說雕工略有些粗糙,但卻也是惟妙惟肖,最難得的還是他一片孝心,再珍貴的寶物哪裡比得上親手做出的壽禮。
眾人皆是吸了一口氣將目光移向羞澀笑著的三皇子,不知他是天真,還是心思縝密。
陸夢瞧著那張臉,眼神中萬千變化,驚愕,喜悅,疑惑,悲傷,決絕。
她攥緊白皙的手掌,用盡全身的力氣,彷彿再大的疼痛都蓋不住此刻如海潮湧起的回憶,直到手心的弧形指甲痕化成了一點殷紅的血,順著指尖滴落。
她再也抵不過回憶的浪潮,對著燕寒玉輕聲道,“王爺,我出去吹吹風。”語畢,悄悄退離出歡聲笑語的宴會。她一個人遊蕩在宮中,素手拂過假山,桃樹,每一點都可能帶著他回憶的事物。
不知走了多久,一片廢墟的宮院如眼,遠遠望去,野草遍地,紅牆色澤幾乎褪盡,像是有著什麼在冥冥之中的指引,她緩步向那宮院靠近。
野草沒過了膝蓋,枯葉堆積厚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