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第3/4 頁)
“現在桂林的房屋很緊張,租金不便宜,”餘先生看了她一眼,想了一下又說,“我原先租了兩間房,因為慧敏暫時不會來了,你可以先到我那裡住。”
丁香問起曾慧敏的情況,餘先生說她生了個男孩,已經滿月,還說她在鄉下過得習慣,暫時不會來桂林。
“哦,有一封電報,是你朋友發來的。”餘先生說。
電報是姚力發給餘先生的,新聞社的同事將電報轉到鄉下。原來姚力看了丁香的絕交信後,心裡雖是難過,卻不願就此了斷。他知道她不想去香港,卻不知她是否已經去昆明,便向餘先生詢問她的下落。
“我已經回電說你去昆明瞭,”餘先生問丁香,“要不要再回電解釋一下?”
“不用了,”丁香搖頭說,“這事我自己會處理的。”
餘先生又問丁香有什麼打算,她說看能不能找到合適的工作。餘先生就說,曾慧敏以前在一所小學教書,和校長很熟,等丁香傷好後,他可以去找那位校長,看還能不能安排她去教書。
“我受傷的時候,多虧了李先生照顧,”丁香看著插在梳妝檯邊的那個吹糖猴子,“我還沒來得及感謝他呢。”
“前天他主動要求去前線採訪了,不知什麼時候能回來。我也是看到他的留條才知道你還在這裡的。”餘先生笑道,“這個李道銘是攝影記者,三十多歲了還是獨身,頗有些恃才傲物目中無人的。他喜歡結交些三教九流的朋友,在新聞社裡,只有我和他相處得來。”
第一章 丁香與姚力,逃難(16)
丁香就想,兩人相處那麼久,只知道他姓李,直到今天才知道他的名字。那麼,他是否知道她的名字?
丁香背上還敷著藥,行動依然不方便,餘先生叫一輛人力車,帶她到他的住處。那是一棟兩層小木樓,在榕城門後的榕蔭路邊,離環湖路不遠,緊靠著桂林女師的圍牆。
小樓下層是一家理髮店,餘先生住在樓上。由外邊樓梯上去,原來的一個大房間被房主用木板從中間隔斷,變成三個小間。餘先生說市裡的房租要比郊區的貴一些,但有電燈,而且上班也方便。
餘先生將一些傢俱重新擺設,將中間房騰出來給丁香。兩人的行動驚擾了右邊隔壁的住客,她伸出亂蓬蓬的頭,眯縫著眼睛,似乎還未睡醒,看了一會,“砰”地關上門。
“是個上夜班的人……”餘先生朝那邊努努嘴笑道。
透過木板之間的縫隙能隱約看到隔壁的動靜,丁香覺得有些不方便,好像有眼睛在暗中窺覷著自己。四面板壁糊著的報紙已經破舊,她索性將報紙撕了,卻見板壁上隨意塗抹著一些*詩句,看來前位住客是位*詩人。這位詩人將蚊子拍死在板壁上,也不善後,任蚊子屍體粘在上面,留著一抹抹暗紅的血跡。
丁香買來一些白紙糨糊,餘先生幫忙將四壁重新裱好,顯得乾淨不少。但這薄薄的板壁是隻隔視線不隔聲音的,她能聽到樓下理髮師手中剪刀的咔嚓聲,聽到餘先生在隔壁房間走動時地板的咯吱聲。
“你放心,”餘先生一邊糊牆紙一邊說,“我已經噴灑了藥水,不會有臭蟲的。”
臭蟲!丁香聽到這東西渾身就起雞皮疙瘩。這是她住過的最差的房間了。
夜裡,丁香聽到右邊隔壁發出陣陣呻吟。她很快明白這是什麼聲音,但除了移床遠離那扇板壁,又有什麼法子?
她在刺鼻的藥水味和曖昧的呻吟聲中昏昏睡了。
因為曾慧敏不在,餘先生自己不開伙,每天在新聞社吃飯,他建議丁香也去搭夥,但她說吃米粉就行。其實她是不想去那裡麻煩別人。
丁香每隔三天去醫院換藥,順便在湖邊走走,活動一下。夜裡則靠在床上看詩詞集。
丁香很喜歡詩詞,這次逃難丟棄了許多衣物,唯獨詩詞集一本不丟,《詩經》、《唐詩三百首》、《宋詞選注》、《十八家詩抄》等等,一直陪伴著她。她只看古詩詞,不看現代詩。
她喜歡古人的詩詞,最喜歡的是李商隱的凝澀華麗以及李璟李煜父子的悽婉豔麗。她只讀詩卻不寫詩,覺得唐詩宋詞已經寫盡世間萬物,那些美妙的詩句,都是洗去浮砂後的真金,她再寫不過是拾人牙慧而已。
她讀詩時很專注投入,然後掩卷閉目,沉浸在詩意的世界裡。
但餘先生經常打斷她的意境。他白天忙忙碌碌,夜裡卻清閒,就過來與她閒談,問寒問暖。
丁香知他是一番好意,怕自己孤單,但這樣不著邊際的聊天卻是很無趣的。她想起李先生,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