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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我殺死了他嗎?現在我倒希望是的!這樣我就可以不用撒謊,正大光明地去認罪,正當光明地被減輕刑期,又正當光明地蹲十年美國大牢再出來。
可惜這不是真相。
殺死常青的是另一個人,或者是另一群人,他們隱藏在黑暗彼岸,露出邪惡的微笑,盯著被困於絕境的我——只要我承認自己殺了常青。
不,我沒有殺人!
為什麼還要承認?為什麼要替別人攬下罪名?為自己活命而承認殺害了別人的生命?
最近的一年來,我已說了無數個謊言,我不願再說謊了。
我不認罪,永遠都不會認罪,我要作無罪辯護!
當我最後一次拒絕薩頓律師的認罪建議,我能看透他眼睛裡想的話——
“這個固執的中國小夥子!真是傻啊!誰知道你究竟有沒有殺人呢?也許你一直在對我說謊,也許你本來就是殺人兇手,幹嗎要拼命死撐著呢?”
我即刻冷冷地說:“我沒有對你說謊,我知道你心裡想什麼!”
薩頓律師的臉色一變,馬上收拾公文包告辭:“祝你好運!”
好運?
這個詞從來都沒有屬於過我,自從我醒來成為另一個人,一年來經歷的所有事,從被公司裁員到父親自殺,從飛來美國到蹲進牢房……
下次開庭是最後的裁決,等待我的是好運,還是厄運?
時間,已過了子夜十二點。
從鼠年來到牛年。
在我短暫的記憶裡,去年這個時候與父母一起在家守歲。父親面色紅彤彤的,希望我能工作順利,早日找到合適的女朋友。他早已去了另一個世界,將我留在遙遠的異國他鄉,獨自在雪夜的看守所過年。
輕輕抹去兩滴眼淚,卻聽到一陣慘叫從比爾的床上發出,又是某個極度可怕的噩夢?
面朝雪山,春暖花開。
(請容許我篡改海子的詩句。)
阿爾斯蘭州地方看守所,絕望地等待了近兩個月,遠方落基山脈的雪線漸漸上升,終於接到了開庭通知。
審判日。
還是莫妮卡給我買的那套西裝,特意在看守所裡理了頭髮,將鬍子剃得乾乾淨淨,就像出席一場盛大的派對——末日審判的死亡派對。
這是我第四次上法庭,但願也是最後一次。緩緩走進屬於我的被告席,依然面對陪審團那些老面孔。我甚至知道了其中幾位的秘密,有個男的一直瞞著老婆搞外遇,一個大學教授其實是同性戀,還有個老頭每晚都會虐待他的菲傭。更有甚者是個家庭主婦,在五年前毒死身為牧師的丈夫,就埋在自家院子裡,對外聲稱老公去非洲傳教了。
檢察官輕鬆地整理資料,我的辯護律師面色凝重。他並不擔心我的命運,而是如果這樁案子打輸了,會影響他以後接單的價格,尤其在金融危機之時,腰包會大大縮水。
旁聽席幾乎坐滿了,幾天前本地報紙刊登了訊息,大家都想來看看審判結果。莫妮卡仍然坐在第一排,卻異常低調穿著黑紗套裝,乍一看還以為是孝服,讓人想起《紅與黑》裡的瑪蒂爾德,是來為我送葬的嗎?可我與她非親非故,更無肌膚之親,頂多只是個冒牌堂兄,值得她這樣做嗎?當看到我走進被告席,她摘下大大的墨鏡,露出一雙幽怨的眼睛。這是她從未有過的目光,完全不像從前雷厲風行的性格。
忽然,莫妮卡將混血的雙眼瞪大,我看到了她眼睛裡的話——
“沒人能夠打敗你!”
冰冷的心被她溫暖了一下,我緊緊盯著這個女子,似乎整個法庭只剩下我們兩人。
法官的話打破全場肅靜:“現在,請控辯雙方作總結辯論。”
率先出場的是檢察官,他將按照對控方最有利的觀點,對所有的證據進行總結。
他整了整西裝向法官點頭,又向陪審團點頭,最後看了一眼被告席上的我,平穩地說:“尊敬的法官大人,陪審團的各位成員,今天你們將在此裁定這位被告,是否犯有一級謀殺罪?是否對一位美國公民的遇害負有直接責任?根據法律賦予我的權利,我將不會對被告是否有罪發表個人判斷,而僅僅為大家分析一下,目前已掌握的大量證據,以及這些證據互相之間的邏輯關係……”
檢察官絲毫不帶感情色彩地陳述證據,當然每個證據都對我極其不利。從案發被捕的警方記錄,到後來庭審時的各種證詞,甚至我入境美國和酒店的住宿記錄,凡是可以在美國境內採集的證據,他都事無鉅細地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