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第2/3 頁)
願,也許如是。
“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1)……長苼啊長苼,人老多情,卻又不知此時你身在何方
?”
老皇帝忽然垂下頭低低說了幾句話,最後喟然長嘆一聲,便起身離開了這座給他留下最最痛處傷口卻始終不曾狠下心毀去的地方。當然,他也永遠無法知道,那個因為在最好的年紀從他的生命裡離開而在其心底留下無法磨滅印記的人正坐在之前那張桌子的對面,試圖去拿桌上的糕點無果後晃著腿生悶氣——直到李承桐的身影即將消失在視線中的時候才喊了一句。
“——你說的長苼早十幾年前就死了,還記掛個屁。”
說罷,他已經在原地失去了蹤跡。
幾乎是在他消失的同一時刻,李承桐若有所覺地回了個頭,那座晨光中的宮殿依然空空蕩蕩,一如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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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有了先前“想到李承桐便瞬間轉移到他附近”的先例,在這片時空中顧長離最牽掛的人並不是那個頂破天只相處了不到兩年的大楚皇帝,而是那一日在懸崖下順手撿到,從此不離不棄跟隨了他後半生的那個痴人傻子。
果然,與剛才茶館裡瞬間轉移相差無幾的時空錯亂感後,顧長離的腳步再度落在一片與先前截然不同的土地上。不過與此前不同的是,這裡的風景,是他格外熟悉的。
那一日他從大楚的皇宮裡逃出來之後,便同崖生一道開始雲遊天下,腳步幾乎踏足了這片大陸上每一處出名的景觀——而真正讓他生出停留眷戀的地點卻並不多,眼前的這棟山間小築便是其中之一。
蓋因那時遭遇泥石流的天災緣故,他和崖生被困在這裡很長一段時間,不想長期麻煩此間山民的他攛掇著崖生和他一起蓋了這間竹屋,栽種一棵不知品種的果樹,開墾一片菜田,再加上熱情淳樸的山民鄰居,很是過了幾天的悠閒日子。那時他曾經在一天的勞作閒暇時同崖生開玩笑道,“若是有一天我老的走不動路,你便同我一起來此隱居逍遙如何?”
當時崖生的回答他已經記得不大清楚,卻還依稀留有那雙瞬間明亮地好比諸天星辰般眼睛的印象,他默默地往那座小築走去,卻已經不曾有之前金鑾殿上的好奇心情。從沒有合上的屋門踏入,房間裡並沒有崖生的蹤跡,小小的屋子樸實無華,最最引人注意的還是掛滿了每個角落的風景水墨畫。他上前觀望了幾副,由筆觸來看皆是出自崖生之手,從紅樹林到天涯海,皆是他當年亡故時還未來得及去看的風景。
顧長離是在小屋的後院發現崖生的,他比自己離世的時候更加蒼老了幾分,此刻正慵懶地躺在一把手工製作的搖椅上痴痴凝望著那棵枝繁葉茂的梨樹。
“當年栽下的時候還是幼苗,不成想已經長成如今模樣……去年的時候採了十幾顆梨子,我嚐了一顆,挺甜,想來你應該會喜歡。”
“前幾年的時候畫的琉璃崖,那時候畫工還不好,近來又補了一副,不然你看不清楚的定然會埋怨我。”
“院子裡種的山茶又開花了,那時候我和你說過這種野山茶養不活,不成想我回到這裡的時候長得還挺精神,果然你說的話都是對的。”
絮絮叨叨將近來的瑣事述說一遍的崖生忽然閉上眼睛,好半晌之後才啞著聲音說道,“有時候我真恨自己學了武功,身體比旁人來的好了,想著自然老死也不大容易。”
“不過最近幾天總覺得背上疼得厲害,翻身都有點困難,也許是大限終於要到了罷。”
“十三載了,自你離去後冬去春來,已經足足過去了四千多日的光陰,我變得越來越老越來越難看……也不知去了那陰曹地府的時候你還能不能認出我來。”
“便是認不出也無所謂……反正,我總是不會忘記長苼你的模樣。”
說到此處,崖生忽然淺淺笑了起來,笑得眉目舒展,彷彿那層層疊疊的皺紋也隨之散去不少,依稀可見那時的風華正茂,叱吒兒郎。
“明明那時候叫你好好活——”
顧長離恨鐵不成鋼地想要去扯崖生的一截頭髮,卻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從他身上穿透過去,根本無法觸碰到真人的身影,嘗試了幾次之後,他才洩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躺椅。
“——誰讓你全部為了我活啊!真是傻子,傻透了,傻得沒救了!!”
像是聽見顧長離的抱怨一樣,崖生笑意漸散之後方才繼續說道,“如果那時候真能見到長苼,你一定會生氣地罵我傻,說我完全沒聽懂你離開時說的那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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