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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洙沒有說話,她便也跟著沉默了一會兒。
〃絳彤那時,是乾隆年間的名妓,那既是一個太平盛事,人物風流,絳彤也很有些際遇,慢慢地便眼高於頂,倒把自己看得跟個侯門千金一般。〃
她不由得一陣苦笑,那時也不過十幾歲的年紀,叫那些個公子哥兒們一捧,便不知天高地厚起來。
只可惜,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侯洙忽然說道:〃她一定是位才貌雙全的絕世佳人。〃
她想了一會兒,點點頭說:〃大概是吧。她有七步成詩的才氣,也有一舞傾城的姿容。她那時,喜歡穿大紅的綢衣,因為愛這喜色,歡場已經諸多辛酸,為何不叫自己快活些?她便日日穿著大紅的舞衣。也不知引得多少章臺走馬的貴介,擲下千金,只求一睹芳容。〃
商品十:紫砂壺 恍然隔世(5)
那時,日日歡歌,也覺得平常。
直到遇見他。
〃子安那時候是個公子,他的父親是當朝大學士,姓富察……〃
蘇星嘆口氣,富察公子。
京中公卿第一族。
也不是沒有忌憚的,連鴇兒都婉轉地勸過,但一見他溫柔的神情,便什麼也不顧了。
〃那怎麼呢?〃她對著鴇兒半蠻橫半撒嬌,〃將他拒之門外?〃
誰敢?誰敢將富察公子拒之門外。
有富察公子在,別的客也不必接了。於是,便有雙宿雙飛的日子,花前對斟,月下吟章,彷彿稱心如意。
她從來未曾提過要他娶她。
不願提,不願叫他覺得她別有所求,也不必提,其實那一個名分,對她來說沒有多大用處。她富有積蓄,待到年邁,寧可效法鴇兒,在八大胡同尋個安身處,也不想去那公府中低眉順目。
但他不肯。
他總是很固執,再三堅持。那時年少,也就答應了……
〃絳彤那時,滿心地信任子安,他說愛她一世,她便信了,他說花轎來迎,她便也信了。〃
侯洙眼裡閃動異樣的光芒,〃後來呢?〃
〃那一晚,本是子安與她相約,來迎娶的日子。〃
〃結果,他踐約了沒有?〃
〃結果……〃她說不下去。
恨意一點點地積起來,像針一樣紮在胸口。
侯洙一直深深地深深地注視著她,那目光也像針一樣紮在胸口。
〃你走吧。〃她忽然說。
說完自己也愣了,好不容易下決心到了這一步,為什麼要讓他走?
可是想了一想,還是說:〃你走吧。〃
侯洙站起來,走了幾步,又停下來,手扶著門說:〃我明天再來,你把這故事講完吧?〃
蘇星怔愣了許久,終於無可奈何地笑笑:〃好。〃
侯洙的腳步沿著樓梯慢慢地走遠,蘇星的心裡便悵然若失起來。
一個人坐在窗邊,已經有一點暑氣,入夜不散,燠熱便彷彿一直悶到胸口,呼吸不暢。
目光忍不住往窗外望,看那一條樹影搖曳的小徑,漸漸行遠的人影。
他的腳步,似乎很是猶豫,幾度停下來,她以為他會回頭了,忙忙地轉開視線,但他卻不曾真的回頭來看。
那時卻不同。
每一回他走,都一再地回頭,她便在樓上揮一方雪白的絲帕,故意要他看見,故意要他回頭。
那絲帕的角上,繡了一雙並蒂蓮。
那一回他走,她故意地,失落了那絲帕,像一朵雲般,飄落在他腳邊。他便揀起來,仔仔細細地收起,把那一雙並蒂蓮,收在了懷裡。
連理並蒂。
蘇星的手在連理壺壁上慢慢地摩挲。
那壺,本是他親手遞到她手上。
因為她提起曼生壺的別緻,他便輾轉相托,特為請陳曼生做了這一隻。曼生十八式不載這一隻,人世間惟有這寥寥的幾個人知道根底。
所以,那一晚,她便穿著大紅的嫁衣,在紅燭膩人的光影裡,捧著這一隻壺,靜靜地等,靜靜地等。
不虞有他。
想起他臨去時,執起她的手,似乎有許多的話,卻只說了兩個字:〃放心。〃
她那忐忑的心,便真的安定了。
侯洙再來時,發覺門開著。
蘇星坐在視窗,手裡捧著連理壺,那模樣,彷彿自他走後還不曾動過。
侯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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