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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要考慮到她的處境,倒是難為他了。
楚元禎見她低頭輕輕地把玩著玲瓏香薰球,臉上神色不定,一時間不知道她到底怎麼想的,竟然忐忑起來。
兩人對坐了片刻,氛圍沉靜到楚元禎幾乎能聽見燻爐裡香灰被香餅炙烤的滋滋聲音,他探手拭了拭溫度,輕聲道,“當日事情太過突然,京城結盟的幾家發生了矛盾,私下鬥毆,李大掌櫃被人推下樓,當場猝死。結盟破裂,生意便一團亂。京城看似繁華,勢力盤根錯節,商人依附權勢,利益也被王權當做棋子撥弄著。一招不慎,不止是滿盤皆輸,很可能會整個家族覆沒。所以,我不得不即刻趕去。李大掌櫃是向柔的外公,我的所學有大半是他手把手教出來的。他和祖父的去世,讓一家人打擊都很大。”
顧凝微微頷首,不禁遺憾道,“自古本就是官商勾結才能做大,那你如今如何打算?”
楚元禎抬眼看著她,認真道,“這次便是想來問問你的意思。”
顧凝臉頰微燙,瞥了他一眼垂下眼簾道,“男人的事情,我怎好插嘴。況且我也未曾做過生意,也不好胡亂評價。”
楚元禎笑微微地看著她,“如今我們是夫妻,這等重要的事情我自然要與你商量。”
顧凝纖細的手指輕輕地撥弄著銀匙,她也聽人說過楚家的事情,奮鬥了這些年他們也不過是二三流商家,不是能力不足,實則上頭關係不夠過硬。
楚老爺子盛年時候曾經與一位李大人交好,支援過不少錢財,李大人的老師張閣老支援的皇子即位,得李大人推薦,給楚老爺子賜了六書官服,得了個沒有實權的官。後來楚家大爺經過科舉入仕,進過鴻臚寺,官至少卿,只不過得了一場重病,便回家休養了。
但她記得楚老爺子說過,並不想讓楚家摻和官家的事情,況且以楚家如今的實力,跟當權者也掛不上什麼太密切的關係。如今又到了政權新舊交替時刻,自然要處處小心才是。
“其實我對這個還真的一點都不懂,說出來你不許笑話。”她瞥了楚元禎一眼,他翹著唇角,眉梢揚了揚,示意她繼續。
顧凝便繼續道,“既然京城權勢錯雜,楚家又沒有過硬的靠山,不如回來惠州,南方八州,也未必不如京城。況且我一直覺得與官走得太近,就算能獲得一時的利益,可大廈傾覆的時候,只怕滿盤皆輸。不如腳踏實地的,認認真真做生意的好。朝廷政策放寬的時候儘量多賺點,置些田地,待朝廷打壓經商,也好有對策。”
楚元禎起身,肅容整衣,長身一揖,驚得顧凝慌忙躲開還禮。
她氣道,“你這是做什麼!”
楚元禎正正經經地道,“能得娘子支援,為夫感激不盡。還請娘子能坦誠以待,患難與共,支援到底。”
顧凝的臉一下子紅了個通透,忙斂衽還禮。
這時候外面傳來茗雨大笑的聲音,“喲,姐姐、姑爺,你們又拜天地呢!”
顧凝忙起身,回頭瞪了茗雨一眼,她一臉興高采烈,左手提著菜籃子,右手拎著兩條鯽魚。
茗雨笑嘻嘻地道,“姑爺喜歡吃我做的紅燒鯽魚,今兒可一定要好好露一手!”說著一擰腰轉身去了廚房。
顧凝背對著楚元禎,再不敢回頭,“我,我去看看!”
楚元禎眼中閃過一抹狡黠之色,笑了笑,俯身捧起根雕燻爐,走過去放在顧凝床頭的小木箱上。
他早就想好要將生意轉向南方,京城那邊還是讓給別人去爭,他要做的是打響楚家過硬的招牌。他本就尋思顧凝定然會有這樣的想法。她為人謹慎安然,自不喜歡與權勢打交道,以後若是走官商勾結的路子,勢必需要夫人們周旋。那樣的話,她會很累,而他甚至可能因此失去她。
這樣挺好,祖父的遺願,也是如此。
他笑了笑,有她的支援,也有信心和精力去扭轉家中某些人的想法。
晚飯茗雨做了六菜一湯,鯽魚紅燒一條,還做了一個鯽魚豆腐湯,乳白色的湯上飄著香蔥和芫荽末,香氣飄散,極是誘惑人。
老爹跟茗香沒回來,顧凝問了問說是在大舅家幫忙,想了想香鋪裡現在正忙,夏日裡一直曝曬的藥草需要摘剪,的確需要人手,只不過爹向來十指不沾陽春水,想來不過是去指揮指揮罷了。
吃飯的時候茗雨殷勤地為楚元禎夾菜添飯,顧凝瞪了她好幾眼,她只做不見,還問顧凝,“姐姐,眼睛不舒服嗎?姑爺帶了一些洗眼的草藥來,怕秋冬交替的時候,你會眼澀。”
顧凝只得低頭吃飯,茗雨這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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