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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又飄逸。與雨柔想象中完全不同,她一直以為雨秋是一個多愁善感的小婦人。雨秋坐在那兒,她也同樣在打量雨柔,白皙,纖柔,沉靜,有對會說話的眼睛,裡面盛滿了思想,這是張易感的臉,必然有顆易感的心,那種沉靜雅緻的美,是相當楚楚動人的。
她把目光轉向曉妍,奇怪,人與人間就有那麼多的不同。差不多年齡的兩個女孩子,都年輕,都熱情,都有夢想和希望。
但她們卻完全不同,雨柔纖細雅緻,曉妍活潑慧黠﹔雨柔沉靜中流露著深思,曉妍卻調皮裡帶著雅謔。奇怪,不同的人物,不同的個性,卻有相同的吸引力,都那麼可愛,那麼美。
第七章
江葦,雨秋深思著,這名字不是第一次聽到,彷彿在什麼地方見過,她望著那張男性的、深沉的、若有所思的臉孔,突然想了起來。
“對了,江葦!”她高興的叫。“我知道你,你寫過一篇東西,題目叫《寂寞,別敲我的窗子!》對不對?”
“你看過?”江葦有些意外。“我以為,只有雨柔才注意我的東西。”
“那麼,編輯都成了傻瓜?”雨秋微笑著。“我記得你寫過,‘我可以容忍孤獨,只是不能容忍寂寞。’當時,這兩句話相當打動我,我猜,你是充分領略過孤獨與寂寞的人。人,在孤獨時不一定寂寞,思想,工作,一本好書,一張好唱片,都可以治療孤獨。但是,寂寞卻是人內心深處的東西,不管你置身何處,除非你有知音,否則,寂寞將永遠跟隨你。”她掉頭望著俊之:“我記得,我和你討論過同樣的問題,是嗎?”
是嗎?是嗎?是嗎?俊之望著她,心折的、傾倒的望著她,是嗎?就在那天,他曾吻過她,就在那天,他才知道他已經寂寞了四十幾年!他依稀又回到那一日,那小屋,那氣氛,那牆上的畫像﹔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是嗎?他凝視著她,她是在明知故問了。
“秦──”江葦眩惑的望著她,不知該如何稱呼,她看來比他大不了幾歲,但是,她的外甥女卻是子健的女朋友。他終於喊了出來:“秦阿姨,你想得好透徹!說實話,我從不知道有你這個畫家,我也沒聽過秦雨秋的名字,而你……”
“而我卻知道你。你是不是要說這一句話?”雨秋爽朗的看著他:“你可以不看畫展,不參觀畫廊,而我卻不能不看報紙呵!”她笑笑。“江葦,你選擇了一條好艱苦的路,但是,走下去吧!記住一件事,寫你想寫的!不過,當你終於成為一個大作家的時候,你一定要準備一件事:捱罵!沒有作家成名後能不捱罵的!”
“何不背一揹你那首罵人詩?”俊之說。
“罵人詩?”雨秋大笑了起來:“那種遊戲文字,念它幹嘛?”
“越是遊戲文字,越可能含滿哲理,”江葦認真的說:“中國的許多小笑話裡,全是人生哲學,我記得艾子裡有一篇東西說,艾子有兩個學生,一個名通,一個名執,有天和艾子一起在郊外散步,艾子口渴了,要那個名執的學生去回鄉下老人要水喝,那鄉下老人說,喝水可以,但是要寫個字考考你,你會念,給你水喝,不會念,就不給你水喝,結果,老人寫了一個真假的真字,那學生說是真,老人大為生氣,說他念錯了,學生就回來報告。艾子又叫名通的學生去,那學生一看這個真字,馬上說,這是直八兩個字,老人大為開心,就給他們水喝了。後來,艾子說:人要像通一樣才能達,如果都像執一樣‘認真’,連一口水都喝不到了!”他笑笑,望著雨秋。“這故事給我的啟示很多,你知道嗎?秦阿姨,我就是名執的學生,對一切事都太認真了。”
雨秋欣賞的看著他。
“你會成功,江葦,”她說:“儘管認真吧,別怕沒水喝,雲濤多的是咖啡!”
大家都笑了。曉妍一直追問那首“罵人詩”,於是,雨秋唸了出來,大家就笑得更厲害了。江葦問:“秦阿姨,你真不怕捱罵嗎?”
雨秋的笑容收斂了,她深思了一下。
“不,江葦,並不是真的不怕。人都是弱者,都有軟弱的一面,虛榮心是每個人與生俱來的東西,我即使不怕捱罵,也總不見得會喜歡捱罵,問題在於,人是不能離群獨居的動物。我畫畫,希望有人欣賞﹔你寫作,希望有人接受﹔彩筆和文字是同樣的東西,傳達的是思想,如果不能引起共鳴,而只能引起責罵,那麼,就是你那句話,我們會變得非常寂寞。而寂寞,是誰也不能忍受的東西,是嗎?所以,我所謂的‘不怕捱罵’,是在也有讚美的情況下而言。譭譽參半,是所有藝朮家、文學家都可能面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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