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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這樣想,我很高興。”他微笑起來,眼底燃亮著欣賞與折服。“那麼,順便告訴你,很多人說你的畫,只是‘商品’,而不是‘藝朮’!”
“哈哈!”她忽然笑了,笑得灑脫,笑得開心。“商品和藝朮的區別在什麼地方?畢加索的‘藝朮’是最貴的‘商品’,張大千的‘藝朮’一樣是‘商品’,只是商品的標價不同而已。我的畫當然是商品,我在賣它,不是嗎?有金錢價值的東西,有交易行為的東西就都是商品,我的願望,只希望我的商品值錢一點,經得起時間的考驗而已。如果我的畫,能成為最貴的‘商品’,那才是我的驕傲呢!”
“雨秋!”他握住她那玩弄著羹匙的小手。“你怎會有這些思想?你怎能想得如此透徹?你知道嗎?你是個古怪的女人,你有最年輕的外表,最深刻的思想。”“不,”她輕輕搖頭。“我的思想並不深刻,只是有點與眾不同而已,我的外表也不年輕,我的心有時比我的外表還年輕。我的觀念、看法、作風、行為、甚至我的穿著打扮,都會成為議論的目標,你等著瞧吧!”
“不用等著瞧,”他說,“已經有很多議論了,你‘紅’得太快!”他注視她,“你怕嗎?”他問。
“議論嗎?”她說:“你用了兩個很文雅的字,事實上,是捱罵,是不是?”“也可以說是。”
她用手支著頭,沉思了一下,又笑了起來。
“知不知道有一首剃頭詩?一首打油詩,從頭到尾都是廢話,卻很有意思。”“不知道。”
“那首詩的內容是──”她唸了出來。“聞道頭須剃,人皆剃其頭,有頭終須剃,不剃不成頭,剃自由他剃,頭還是我頭,請看剃頭者,人亦剃其頭。”
俊之笑了。
“很好玩的一首詩,”他說:“這和捱罵有什麼關係嗎?”
“有。”她笑容可掬。“世界上的人,有不捱罵的嗎?小時,被父母罵,唸書時,被老師罵,做事時,被上司罵,失敗了,被人罵,成功了,也會被人罵,對不對?”
“很對。”
“所以,我把這首詩改了一下。”
“怎麼改的?”
她啜了一口咖啡,眼睛裡充滿了嘲弄的笑意,然後,她慢慢的念:“聞道人須罵,人皆罵別人,有人終須罵,不罵不成人,罵自由他罵,人還是我人,請看罵人者,人亦罵其人!”
“哈哈!”俊之不能不笑。“好一句‘罵自由他罵,人還是我人,請看罵人者,人亦罵其人。’雨秋,你這首罵人詩,才把人真罵慘了!”他越回味,越忍俊不禁。“雨秋,你實在是個怪物,你怎麼想得出來?”
雨秋聳了聳肩。
“人就是這樣的,”她說:“罵人與捱罵,兩者皆不免!惟一的辦法,就是抱著‘罵自由他罵,人還是我人’的態度,假若你對每個人的議論都要去注意,你就最好別活著!我也常對曉妍說這話,是了,曉妍……”她猛然醒悟過來。“我們把話題扯得太遠了,我主要是要和你談談曉妍。”
第四章
他緊緊的凝視著她。
“不管和你談什麼,”他低聲的說:“都是我莫大的幸福,我願意坐在這兒,和你暢談終夜。”
她瞅著他,笑容隱沒了,她輕輕一嘆。
“怎麼了?”他問。
“沒什麼,”她搖搖頭:“讓我和你談談曉妍,好嗎?我不相信你能不關心。”
“我很關心,”他說:“只是你來了,我就不能抑制自己,似乎眼中心底,就只有你了。”他握緊了她的手,眼底掠過一抹近乎痛楚的表情。“雨秋!”他低喚了一聲。“我想告訴你………”
她輕輕抽出自己的手來。
“能不能再給我一杯咖啡?”她問。
他嘆了口氣,站起身來,給她重新倒了一杯咖啡。咖啡的熱氣氤氳著,香味瀰漫著。她的眼睛模糊而朦朧。
“很抱歉,俊之,”她說:“我第一次見到子健,聽他說出自己姓賀,我就猜到他是你的兒子。但是我並沒告訴你,因為,我想,他們的感情不見得會認真,交往也不見得會持久。曉妍,她一直不肯面對異性朋友,她和他們玩,卻不肯認真,我沒料到,她會對子健真的認真了。”
俊之疑惑的看著她。
“你怎麼知道是她在認真?我看,是子健在認真呢!”
“你不瞭解曉妍,”她搖搖頭。“假若她沒有認真,她就不會發生今晚這種歇斯底里的症狀,她會嘻嘻哈哈,滿不在乎。”
“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