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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說不遙遠的事。老人年紀大了,相關身體狀況難免減退,最後打電話都聽不清,無論班霆在這裡說什麼,爺爺只是在電話裡自顧自地提著嗓門“很好,是啊,我很好的,班霆啊,爺爺很好,你不要擔心啊”。
“我家的不幸,不會因為是建立在你家的不幸上就變得輕了。既然兩方都有受害,你們可以被任何一個人來感嘆可憐感嘆厄運,但無論是誰也不應該是我們。這不是殘忍不殘忍的問題,而是徹底的本末倒置。倘若你覺得法院判決的賠款讓這事看起來變性,也只是你把自己當成受害者那樣給自己加多了一個‘無助’的砝碼,我爺爺有說因為要這十四萬元而死嗎?他有這樣請求你們嗎?你們只是在司法上輸了官司的敗訴方,不要因此把自己強調成是受欺壓的弱者——”
辛追的手掌直直揚到對方臉上,真真正正“打”斷了他的話。男生重新抬直頭後,一個清晰的紅印在眨眼之內就浮現出來。
當聲音的最後一息消失在空氣裡。
剛剛從體育課上溜回教室的貝筱臣站在樓梯口。和辛追被一起分到打掃走廊和的裴七初絞乾抹布後走出茶水間。
他們面前只留下了衝突的後半段。當事人之一漫漫地直視著面前眼眶發紅的女生,語氣冷靜彷彿有鎮定作用,在一旁的貝筱臣上來握過他的肩膀前,班霆對辛追說:“我本來以為你會更早一點打的……不過,話雖然難聽,但哪裡有說錯麼?”
真事:
小學時寫命題作文,《我最敬佩的一個人》,《寫給XX的一封信》,《我希望……》,《我的家庭》。
80分或“良好”。被要求在全班面前朗讀或是老師寫了“請注意觀察生活”。
那麼,當時怎麼會想到,《我最敬佩的一個人》和《我的家庭》,寫在兩個不同作文字上的互不關聯的內容,會在將來某天一起撞得粉碎呢。好像交通肇事,一個急剎車聲響。
總是以為一切都遵照著《我希望……》那樣進行。
少年殘像(終)(1)
文/ 七堇年
九
一個終年都是同一種顏色的城市容易讓人疲倦得心安理得。紹城是灰色,這裡是綠
色。無處不在的綠色用葉片和雨水細細密密將視野包裹起來,在城市的擁擠和空闃之間無
處遁形。天空中鴿子振翅的聲音被潮水般的噪音淹沒。生活整齊地被切割成與上課下課,
開學放假相吻合的無數段落,與時間平行流逝。
凱十八歲生日那天是週六。依然是雷打不動的補課。下午最後一節課鈴聲驟然響起,
教室瞬間就嘈雜混亂了起來,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回家的同學甚至已經跑出了教室。我拿著
一本折著角的參考書上前去問問題,老師說,好的,跟我到辦公室來。
我跟隨老師走在走廊上,卻撞見看見凱和之行親密地交談著。我努力目不斜視地從他
們身邊走過,手中卻緊緊攥著那本書,內心有一股無以言狀的辛澀。我想,如我這般只知
道下課之後尾隨著老師追向辦公室詢問參考書上刁鑽的例題,吝嗇笑容,鬱鬱寡歡的人,
永遠只會是一個讓人興味索然的角色。而他們是自在的寵兒,只尋找自己的所羅門寶藏。
突然間我為這個不喜歡自己的自己而感到難過。
老師耐心給我解題,又與我交談了一些學習狀況,不知不覺過去很長時間,窗外天色已經昏暗。我謝過老師,走出了辦公室。回到教室門口卻發現人早就走光,前後門都已被鎖上,而我的書包還留在裡面。我摸出手機想打電話找教學樓值班室的人幫我開門,開機之後卻看到凱的簡訊。
怎麼關機?鎖門了,書包我已幫你拿走,你別回家了,我們今晚在L有首場,葉子也在,你快來啊,我都給爸媽說好我們在外面請同學吃生日飯,他們不會生疑的。
L是他們樂隊排練演出的酒吧,他也一直管葉之行叫葉子。我合上手機,摸摸衣兜發現僥倖還有一點乘車的零錢,本來想直接回家,卻又不能這樣連書包都沒有就一個人回去,於是還是隻好去L,順便去看看之行。
自從察覺她對凱的加倍殷勤回報以無限曖昧,我就不自覺地拒她千里,因為我無論如何放不下自尊去冰釋前嫌。我們莫名其妙冷戰很久了。
我在L門口看見凱的樂隊首場演出的招貼畫,遲疑很久,終於進去挑了一個角落裡的僻靜座位坐下,蜷在沙發裡不願抬頭看人。凱上場前在我身邊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