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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人在西京的事情……”
“事有緩急,我先回京,過陣子再來亦可。”
唐糖捏緊手中紙卷,極認真地點了回頭:“我連夜完成復原,好讓大人明早帶著上路返京,送歸大理寺。”
“一切拜託。”
窗外月光如水照來,銀箔般灑了滿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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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理從無夸人的習慣,唐糖挑燈紅眼修補完的作品,他居然淡淡道了一個謝字。
紀方當然更是贊不缺口,從釉面到紋理細節絲毫尋不出破綻的青花瓷盒,就這樣被裹於層層盒中,由紀二爺親自帶回京城去了。
紀二倒也十分體貼,說唐糖挑燈一夜,力勸她補完一場好眠,才由紀方護送著稍後歸京。
唐糖起身時,紀二早就離開了,昨夜他隨手替她描眉的筆依然臥在筆架之上,墨跡方幹。
這麼一個刻板冷血毒舌的人,唐糖甚至不能心平氣和與之完成一場對談,卻依然可以感受到,他與紀陶之間,那種孿生兄弟血脈相連的情意。
此種情意樸素到了不須半句贅言,唐糖甚而有些慚愧,一直以來懷著最難堪之心去揣度紀理,他卻懶得辯解。
悲傷與悲傷大約並無不同,不同的只是人們各自將它隱藏起來的方式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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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途之中,唐糖有心向紀方打聽起當今朝堂風雲,紀方從前常年跟隨紀鶴齡在外,後來又服侍紀二,耳濡目染,確然很說得上一些門道。
上月先皇暴疾離世之際,留下遺詔,傳位於素享賢德之譽的皇長子,即當今聖上。
而現如今大理寺及三司的背後真正掌權人,乃是今上的胞弟梁王。
“這麼說來三爺的案子背後,乃是梁王在主持,不知這梁王的品性為人如何,會不會秉公力查?”
紀方答:“上下倒是皆傳,梁王頗得今上之風,有小閒王之美稱。如今三司上下面貌一新,三爺說什麼都是在先皇殿前受過褒譽的神探,卻無端遭此橫禍……就憑前幾日那裘全德親自過府來尋二爺,便可料知,梁王殿下斷不曾將此案視同尋常小案。”
唐糖心思稍安,又問:“齊王呢?齊王的名頭我也聽你提過的,他是什麼來頭?他與皇帝……”
“齊王是今上另外一個弟弟,也是先皇唯一的嫡子。不過傳言齊王與他這些兄弟格格不入,他本人亦不大為先皇所喜,先皇甚至當著百官,數次在殿前叱罵齊王失德失儀、不孝不悌,外間也確有傳聞,說他治下暴戾恣睢、喜怒不定……如今,也有傳他與皇上不和已久,不過也有人說,今上待他這位弟弟,倒還是十分仁厚的。”
唐糖不解:“既是這麼個難搞的刺頭,再仁厚的仁君恐也……”
紀方小聲解釋:“先皇走得突然,鎮遠將軍而今仍戍守北疆,軍權在握。此人便是齊王的親孃舅了。”
唐糖有些了悟,蹙眉又嘆:“終是個刺頭啊。二爺好像是齊王那邊的人?
紀方頗感欣慰:“糖糖可是在憂心二爺?”
“我是在想那千來條人命……”
“乾州之事是這樣的——先皇自去年始,擬在乾州皇陵一側的佑聖觀建一座玄黃巨塔,也不知是今年工部工期太趕,還是石料中摻了巨大紕漏,三月前,那座道塔於白日建造中忽而坍塌,塔身竟然粉碎,遇難工匠上千。玄黃塔因是先皇格外看重,乃魏尚書親力督建,當時二爺身在京城掌全國橋樑繕造,出事之後卻被連夜急召,喚去了乾州。”
唐糖恍然悟道:“竟是送上門去背的黑鍋……”
紀方點頭:“之後上頭派欽差往乾州查察此事,呈上去的石料買辦文書,便換作了由二爺出面簽署的文書。”
唐糖不免激憤:“紀二有時可真是個蠢貨!”
紀方道:“朝廷為徹查乾州案雖耗費了頗多時日,至今卻依舊只是懸案半樁,朝廷事既未了,半途撥付給遇難工匠家屬的撫卹銀子便略嫌微薄。因世人皆認乾州買辦之事乃二爺署理,上千人命,那便是上千戶苦主……我們二爺著實為乾州百姓唾罵了一陣子。”
唐糖哼道:“何止……入京的一道上可是都在罵,還編了兒歌呢。紀大人倒是忍功了得,被罵得平心靜氣,不過……怎麼可能只是罵幾句那麼簡單?”
紀方答:“乾州之事頗多蹊蹺,究竟是石料所致,還是別的原因所致,欽差那廂至今尚無有定論。上頭本就很難問責,魏大人又是齊王的岳丈泰山,故而此事一直有齊王在上頭一力頂著……二爺原先的差事是停了一陣,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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