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第3/4 頁)
紅地盯著橋頭的換子,他知道她在看!椽子淚水橫流,失聲飲泣。
庚家沒放一鞭一炮,也沒添一個“喜”字。換子一分錢的財禮沒給她爹掙,自然也就成了人們口中不值錢的賤貨。
換子走了。換子一去不回,回來的時候已經成了一具殭屍。換子到死也沒有說出人們都期盼的那個秘密。從此,也就在椽子的心頭埋下了一份贖不出的罪愧……
椽子娘打點了家底子,急星火燎地託了媒人去說親。說妥了河西的黑妮子。黑妮打出孃胎就在臉上帶出一塊黑痣,人長它也長,後來就漫上半張臉。黑妮提不起價,嫁了壞分子的兒子不說,椽子家孤兒寡母窮得山響。黑妮到也坦蕩,有失也有得:椽子人模子好,嫁一個周正的男人也算是因禍得福天賜良緣了。
黑妮一說了親,心裡頭便裝不下,磨了牆根兒到換子跟前說悄悄話:
“換子嫂,你孃家跟椽子家捱得近吧?”
換子的心頭便一跳。
“我說了親……就是牛家的椽子……”黑妮兀自扭捏。換子低了頭擺弄懷裡的孩子。
“我不在乎他家窮,也不在乎他爹的壞名聲。人都說他人模子好,我到怕他嫌了我……爹孃託生我一張黑臉,人都見不得……”黑妮嘆氣。
“興許,這是你的福氣……”
“興許嫂子說得對,我若有一張好模子,怕也嫁不得椽子了。像嫂子,嫁了柺子不說,還天天挨打受氣!”
“嫂子雖說可憐,可也活得骨氣,總有個自己的意中人……”黑妮有心掏出換子心頭的那個秘密,看換子不答茬,只得轉回頭打問自己的事。
“不只椽子性兒咋樣,會不會像柺子一樣地打老婆?”
換子懶懶地答:“你放心好了,椽子啥都好,就是沒膽子!”
黑妮便樂開了懷:“你把他說得像個婆子,一個爺們怎麼會沒膽子?”
……
黑妮出嫁那天,換子正在河邊石頭上搗衣服。遠遠地看見椽子家迎親的隊伍走上了橋頭……
換子死的時候,椽子得了一場大病,著了魔般地不醒人事。他娘請了神道來驅邪,正趕上庚家給換子出殯,兩下里哭的哭唱的唱。黑妮對了庚家罵,不明白邪氣怎麼就單單衝了她的男人!
換子死了,留在王柺子家的那個孩子就象一根線,系在椽子的心尖子上。黑妮每次回孃家,總不忘蒐羅了王柺子家的閒言碎語來羅嗦,四鄰八舍三天五天地道不完。換子便不停地來找椽子,述她的辛酸她的悽苦,叫椽子無數次地從噩夢中醒來……椽子唯一能做的,便是在夜深無人之即跑到換子的墳上或是那片林子裡,燃上一刀的火紙,看它化成灰,而後迎風撒了。他依舊害怕給人識破。 。。
8
黑嫂總覺得自己是吉人天相,嫁給椽子的時候何嘗想到過會有今天?椽子如今是牛氣十足,人人見了都靠前。黑嫂知道,椽子是吃盡了受窮的苦處,嚐盡了人間的辛酸,才會玩了命地苦幹。夫妻兩個的今天,是脫了十八層皮換來的。
黑嫂不知道的是,椽子的心頭,有著一道無法癒合的傷痕,時時滴血。椽子是要出人頭地!椽子是要討還血債!椽子是要追悔那永遠也追悔不及的罪責……椽子卻是無以宣洩,難以悔過。他打不爛的是心中那一堵牆,拆不開的心頭那一張網。那一掊黃土,叫他望也不敢望,忘也不敢忘……他只有在悽風苦雨沒人的日子裡,面對著她,雨水掩著淚水,流它個天干地淨……一橋望兩邊,死了的換子,活著的緣子,揪著他的心,扯著他的費,一年又一年。如今,緣子又回來了,回到他的眼前。換子,這可是你的宿願未了?是你死不瞑目?換子,你總究還是要扒了我的皮,撕了我這張臉,跪在人前永世不起?椽子躲進那年復一年鬱鬱蔥蔥的樹棵子裡,錐心泣血……
然而,黑嫂並非渾然不覺。椽子跟換子的流言,她也早就聽見過,也跟椽子鬧過一場,椽子不承認。不認就不認,人都死了,有又怎樣?可如今緣子跟秀兒紮了堆,整日戴著那個荷包在牛家院裡耍,那塊雞心血石在兩個孩子手裡傳,眼看著椽子的臉上就變了色。一日婷子挑了話頭對黑嫂說:“黑嫂,你瞧這倆孩子長得多像!若不是年齡茶了兩歲,活象一對雙胞胎!”
黑嫂的心頭便象給蜂子蟄了一下。其實,緣子跟秀兒長得像,她比誰都瞧得早,尤其那兩雙眼睛,活靈活現是從一個模子上扒下來的!可她悶在心裡沒敢說。婷子把話給挑出來,黑嫂不由想起她說過的那些話:找出緣子的親爹來,掏他的心、掏他的肝、掏他的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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